“唔……”
翌日清早，风瑾悠悠转醒，偏生头疼得厉害。嘤咛一声，便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床上一动不动了。居然喝成那个鬼样子，还在神晟曜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人，天啊，她现在是一点都没脸见神晟曜了。
“醒了？”脚步声起，神晟曜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风瑾浑身一僵，偏头朝床边看去。
神晟曜从屏风后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东西。他把碗放在了床头，低身在床边坐下，垂眼睨着风瑾，“头疼么？”
虽然有些不大好意思，但风瑾很诚实，“……疼。”
果然如此。神晟曜轻叹了口气，无奈地勾起唇角，“快些起来把醒酒汤喝了吧，我去给你准备早膳。喝了那么多酒，胃空着大抵滋味不好受吧。”
风瑾眨眨眼，看着神晟曜起身，下意识先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神晟曜一愣，转过头，“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额……”风瑾语塞了一下，视线愣愣地在自己的手上停顿了一秒，之后笑着松开了手。“没事，你去吧。”调过头看着床里头，风瑾说。
脚步声渐渐远去，风瑾这才把头转了回去。缓缓爬起身，风瑾看向床头的那碗醒酒汤。这东西她也没少喝，可味道总是不喜的——这东西，哭得舌尖都麻了。风瑾抱着纠结的心态，可又觉得不该不喝，毕竟是神晟曜端过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她却是实实在在地伸出了手。
端过汤碗，风瑾咽了咽唾沫，抱着必死一般的决心仰头灌下。喝下去第一口后，风瑾动作一顿，疑惑地拿下汤碗。瞧着汤碗里身下的棕褐色药汤，她舔了舔唇瓣，舌尖上却都是甜蜜的味道。
就算是放了蜂蜜，也不该半点苦味都没有啊。这醒酒汤真味道不错，比阿瑶做出来的好太多了。
弯起眸子，风瑾将剩下的醒酒汤喝得干净。随手把碗放在床头，风瑾走下床，踩上鞋子伸了个懒腰，拿起了一旁准备好的衣物。
神晟曜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风瑾就趴在桌子上，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正无聊地戳着杯盏。
“等久了吧。”神晟曜把食盒放到桌上。
风瑾直起身子，视线从食盒上转落在神晟曜的脸上，“你还没有给我梳洗。”作为生活废的尊主大人，风瑾表示这些事情她不会自己做。
神晟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所以你是在这里等我么？”他的语气十分温柔，甚至可以说得上包容宠溺，听得风瑾一时间心尖一悸。
似乎觉得这样的语气实在犯规，风瑾不自然地撇开眼，哼唧道，“那不是你的职责么？不然你以为本尊留你在院子里做什么？”
神晟曜笑笑并没有反驳什么。去提了些热水来，神晟曜替风瑾梳妆打扮起来。替风瑾绑好头发，这才沾湿了毛巾替风瑾擦了擦脸。而后，风瑾刷好了牙，这才和神晟曜从内室出去。
饭桌上，风瑾戳着碗里的包子说，“小橙子，改明让风家主调两个杂役过来，端茶倒水什么的，你别去了。”
“怎么改主意了？”神晟曜笑着问。
……她能说一开始却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思，但现在却不想整他了么？风瑾心里暗暗摇头，这种事情还是别让他知道为好。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这小子要是知道了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想了想，风瑾想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措辞，“看你那么兢兢业业的份上，本尊就免你一些苦差事。”顿了顿她还加上了句，“所以你要知道感恩。”
看着风瑾说完，掩饰地低头去咬包子的动作，神晟曜眼中露出一丝无奈。这性子到底怎么养成的？居然比失忆前还要傲娇。
思及此，神晟曜叹了口气，转而想到了册子的事情。从纳戒里那册子拿出来，神晟曜放到风瑾的手边道，“这是昨天整理出来的名册，至于秦越，我想你应该有自己的考究，就没有把他的名字写上去。”
“嗯。”风瑾点头，放下筷子，转而拿起册子翻了翻。
说起秦越，神晟曜的面色一顿，犹豫地说，“那个，秦越他昨天晚上来了一趟。”
果不其然，神晟曜刚说完，风瑾的脸上就多了一丝明晃晃的嫌弃。摆了摆手，风瑾嗤了一声，“那条野狗来干么？总不该看本尊什么时候死吧。”
“他让我转告你，说是有魔族混入了仙界，让你多注意些。”
闻言，风瑾眉头一紧，“他真这么说？”
神晟曜点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风瑾沉吟了下来。见状，神晟曜问，“你信他？”
“虽然说那家伙和我不太对头，但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再说，连他都说了，想来消息不会假。”说着，风瑾的眉头越皱越紧，“只是，若是真的话，仙界恐怕近段日子来不会安分了。”
还真的信。神晟曜扬起眉，支着下巴看着她，“你们是朋友？”
风瑾愣了一下，旋即拍桌而起，“鬼才和他是朋友！我只想看他什么时候死！”之后她又哼了一声，“比我先死更是好的。”
神晟曜：“……”这两个人还真是盼着对方比自己先死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风瑾重新坐下，似乎有些头疼，不由地捏住了眉心，“以后你见到他，能走远就走远，别有什么纠缠。”
“为何？”神晟曜问。
“那家伙是仙魔混血，从小就被仙族和魔族遗弃。一个人生存不容易，从小就是踩着尸骨走过来的，这样的人心里可没什么温情，性子更是阴晴不定。”顿了顿，风瑾补充道，“他和我关系诡谲，你又是我身边的人，我怕他对你出手，我不希望你受伤。”
不知为何，神晟曜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秦越说过的话——“你能想象么？她的手上可不只是魔族的血。什么兼济天下，那家伙可没什么良好的品德……”说秦越杀人如麻，那风瑾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屠杀神仙的？神晟曜抿起唇瓣，右手不禁加重力气捏紧了左手腕。
“那你……杀过多少人？”神晟曜问。
此话一出，气氛一度低沉。风瑾闷不吭声地放下手，册子被她捏在手里，捏出了一片褶皱。片刻后，她问，“秦越和你说了什么？”
“……一点点，其实也可以说是没说。”
风瑾深吸了口气，面上却是笑道，“忘了吧，他嘴里没几句好听的。我也不想说出来，脏了你的耳朵。”站起身，风瑾走到神晟曜面前，伸手抚上他的半边脸颊，“你是我遇见过的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生灵的人。我很珍惜你，也许将来我不会在遇见你这样的一个人。所以……希望你不要问我不想回答的问题。”
这句话虽然像是告白，但神晟曜却听出了警告之意。显然，这句话并不是表白心意的意思。
“如果将来我愿意对你说，我会说的。但在此之前，我不想你去询问任何人，明白么？”风瑾问。
神晟曜叹了口气，轻点了点头。
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风瑾露出了笑意来，手中不自觉地摸了摸神晟曜的脸颊，呢喃道，“真听话，乖孩子。”
虽然气氛缓和了，可神晟曜心里的凝重却更多了一分。他已经察觉到了，现在的风瑾可以说不是原来的那个他，现在的他似乎被什么束缚着，连精神状态都有些奇怪。对他，风瑾更像是饲养了一只宠物，如果自己忤逆了她，她甚至可以笑着剥夺他的一切，包括性命。她之所以现在能够纵容他一些事情，因为自己对她来说还有感兴趣的价值——因为他让她觉得，自己还像个人。
用过早膳后，风瑾回了仙界，神晟曜则是满怀着忧心靠在树边抽烟，考虑着未来如何和风瑾相处才能让她的精神状态好些。
而另外一边，风瑾已经坐在了君辰的宫殿中。喝着宫殿里仙子端上的茶水，风瑾悠悠地喝着。
“所以尊主的意思呢？觉得秦越可用不可用？”君辰问。
“就算要用，也得拴上项圈。野狗喜欢乱吠，我听着只会觉得心烦。”风瑾道。
“项圈么……”君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实力的话，恐怕仙界没几个人能压制得住。”说罢，君辰瞥向风瑾，笑着说，“如果尊主愿意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狐狸！风瑾心里暗暗骂道，嘴上更是拒绝得果断，“我可不想栓条野狗在身边，实在是太碍眼了。再说，本尊还要去找修复伏魔的材料，有些时日不会处理特殊监察组的事情，更不可能随时盯着他。”
君辰心中叹了口气，果真如此，不过既然逍遥尊主这般不乐意，那又该请谁出来呢？想了想仙界能够担此重任的人，君辰又有些犹豫了。抬头看向正在喝茶的风瑾，问，“那尊主觉得，尹山真人如何？”
风瑾喝茶的动作一顿，一时间望着茶水没有说话。她不说话，君辰就觉得头顶上又把巨剑选择，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呃……不行么？”
“的确，在众仙当中，尹山真人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都足够服众。”风瑾似乎是在自喃自语。说罢，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自讽之意，“那就让他来吧。在本尊不在的时日代理监察组组长的位置。不过……”风瑾看向君辰，“让他管辖好了秦越和他自己，别两个人都在本尊面前碍事。”
“一定。”君辰不禁苦笑，能让她答应这件事，还真是不容易。也不知道她心里下了多大的决心。
“那本尊就先回去了。”刚要迈步离开，风瑾又转头说了句，“对了，秦越说魔族混进了仙界，陛下可要好好整顿一下仙界的风气了。”杂猫杂狗都能放进来，看着四方门各守卫也不怎么尽心尽职啊。
君辰看到风瑾脸上一闪即逝的嘲讽笑容顿时语塞，能让尊主为仙界赴汤蹈火，还真是上任逍遥尊主的功劳啊。要是这位和仙界敌对起来，整个仙界的神仙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