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无盐姑姑,木吉木珂和假扮尉迟飞凤的秋霜便到了。
尉迟飞凤不在的时候,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她们都会呆在隔壁的院子里待命,不会过来青山苑。
如今……
皇后召见就是特殊情况,而她们做不了主,便只能来找百里瞳。
“走了走了,堆雪人去。”
师兄们挨个从窗溜走,转眼便连影子都看不到了,门外的昆影这才意思性的报了声。
无盐姑姑四人进屋的时候,百里瞳已经重新翻开了那本书。
不待四人开口道明来意,他便头也不抬的忽然问:“秋霜,你怕痛吗?”
慈宁宫。
叶云胤正殷勤给太后捏肩捶背。
“虽然你肯入仕帮你爹,哀家很高兴,但……”太后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等叶云胤绕过来坐下后,才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说道:“真的只是这样吗?”
叶云胤莞尔失笑:“姑祖母在担心什么?”
说着又拉过她的手,给她做手部按摩:“虽然当初……没娶成她,我确实很失落,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明珠其实也很好,何况她们姐妹两,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再说了,我也没笨到这时候扎进去凑热闹。之所以入仕,也不过是履行跟爹之间的约定。”
太后仔细看他,却没能从他脸上看出所以然来,只能叹气安慰自己,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又见他提起尉迟明珠,便顺势问道:“提起明珠,她现在可好些了?好似已经病了好些天了吧?”
“说是当年战王妃失踪的时候,她曾自责愧疚到大病一场,后来便落下了病根,但凡有个风寒发热的就很不容易好。”叶云胤乖巧应道:“您放心,她今天已经好了许多,等她再好一点,我就带她来看您。”
太后仔细听了前半句,眉就拧了起来:“落下了病根?什么病根?要不要紧?不会影响日后生孩子吧?”
叶云胤好气又好笑:“我的好姑祖母哟,您怎么比我爹还着急?我这才十九呢,明珠更小,还没满十六,这又才成亲没多久……”
对于子嗣,长辈似乎都是一个思维的,这不,太后当即就不认同了:“不小了不小了,你娘当初生你哥的时候也才十五……”
叶云胤一听,墨眸便暗了下去:“所以,她常年卧床,我哥也……”
太后一下就被堵住了嘴。
她年轻那会儿,可没有现在太平,身边亲近的人更是说没了就没了,如今还能说上话的真没几个了,老王妃便是其中之一,所以痛定思痛,更加珍惜眼前这些孩子,对他们的要求也是一再降低标准,只求他们平安开心就好。
叶云胤的母亲是个温柔体贴的讨喜人儿,也曾深得她老人家欢心,可惜红颜薄命,最后甚至因为她的死,还闹到叶云胤跟他父亲心生间隙……
最终,太后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
叶云胤走后,太后将亲信嬷嬷召到跟前:“让侯爷派人看紧世子,绝不能让他把侯府也卷进去。”
唐国究竟怎么建立起来的,太后比任何人都清楚,与老王妃之间也是关系一直非常要好,自然凭心而论,并不赞同唐帝如今那趁人之危的作为,但……
唐帝毕竟是她亲生儿子!
劝不住,拦不了,她能做的,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最后的结果。
倘若……
“唉。”
太后无奈摇头。
叶云胤出宫的时候,恰好遇上正匆匆出宫的秦御医。
本来只打算点头打招呼便走,却不想竟听到那秦御医与人说“恐怕战王妃是劳累过度”之类的……
他一惊变色,甚至忘了自己还在宫中,几步上去就一把拉住准备上马车的秦御医。
三个时辰后,秦御医才离开战王府回到宫中。
本来秦御医是要直接回太医院的,却不想路上竟被个公公堵住了,很快又带他来到一处偏静角落。
刘丞相竟在那里等着他!
秦御医不动声色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尽量镇定冷静一些。
刘丞相倒也没多问,就几句便放了秦御医回太医院。
只不过,秦御医不知道的是,他刚走,转角就走出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不是唐帝是谁!
唐帝看着已经远去的秦御医的背影:“难道你怀疑,那位小战王妃已经出府去了?”
刘丞相微微眯眸:“一个武功不错的人,至于因为累点就磕破头?”
“那又如何?”唐帝斜瞥刘丞相,淡淡说道:“战王府出事,暂时闭门谢客理所当然,何况那上官琴还要进一步验尸,战王病重无法出门,让战王妃代替他去接上官家长辈也是尊重……便是传开了,也是美名,谁能把他们怎么样?”
“可死人的罪名,活着的人说了算……”
刘丞相转头,看向身旁惊愕的唐帝:“皇上当初不就是这么想的,才定了尉迟府的女儿做战王妃吗?”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假冲喜却给战王冲了个好帮手来:“我越想越觉得,事情忽然脱离掌控,问题就出在这位尉迟府九小姐身上!只要拔了她这颗钉,说不定,战王府和尉迟府瞬间不堪一击!”
唐帝觉得太夸张了:“朕还是不明白,那丫头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让你一再捧这么高?”
“皇上应该想,一个被尉迟府弃养了十四年,如今还未满十六的孩子,究竟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博得尉迟擎天青睐,又如何在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取得百里瞳如此信任!”
刘丞相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就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虽说当初的确是皇上定的她做战王妃,结果也如愿,一切看起来似乎都理所当然,但……”
“皇上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她既然取代了尉迟明珠,成了尉迟擎天最宠信的女儿,那尉迟擎天又如何舍得一声不出毫无依仗的让她嫁进战王府?”
“神意不可逆皇命不可违?为了守护偌大的家族,只好让她做了牺牲品?”
“皇上,尉迟擎天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能将尉迟府经营成一个传奇,又岂会没有能力让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全身而退?”
“何况据我所知,给战王做冲喜新娘是她主动提出的,虽然这当中,确实不可否认有保护她那孪生姐姐的因素在内,但,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她若没点底气,真会跑来送死?可她又哪来的自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博得那位看似无害的战王青睐,又在战王府站稳脚跟后一定程度的左右局面?”
“原本我们都以为,百里瞳是最容易对付的,可结果呢,他却比百里胜还难缠!”
“他不但撑到了现在,还有好转的迹象!”
“我甚至怀疑,他上次那么惹眼的出行镇北城,还险些踏平尉迟府,真是纯粹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为警告我们而为之!”
唐帝神色凝重起来:“你怀疑,百里瞳和尉迟擎天早就达成了某种协议?”
刘丞相叹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事情忽然失控,就是从那丫头嫁进战王府后开始的……按理来说,百里瞳是绝对撑不到现在的,可他非但还活着,而且还越活越好,偏偏御医们却没有察觉……”
“你怀疑那丫头会医术,还有能力救他?”
唐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任谁亲自给自己的对手找来个好帮手都膈应,再想尉迟飞凤的背后还有个尉迟擎天……
他脸就控制不住的青了。
撇开财富不说,尉迟府在北面的声望可是无人能及的,再加上那些看不见的……
“这些现在都还只是猜测而已,皇上也不必太过忧心。”
刘丞相见唐帝如此,清冷的声音不由缓了缓:“不管百里瞳是本来身边就有能人,所谓的病重从一开始就是佯装,还是那丫头阴差阳错救了他,他至今为止都只守不攻不是吗?”
“我估计,他要么是还没确定是谁在动战王府,要么就是死守那个祖训!”
“倘若他还没怀疑到这里来,寻个背黑锅的就是了,恰好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不是吗?”
“倘若他是在死守那个祖训就更好办了,只要不让他抓住什么证据,就是到死,他也绝不会主动撕破关系发动战争,毁了两家先辈以血换来的这片江山!”
“你分析得对……这一路若不是有你辅佐,我……”唐帝苦笑:“我啊,恐怕真的不适合当皇帝,却偏偏……”
他深深的看了刘丞相一眼,而后转眸望天,低声惆怅而失意:“人生真可笑,可笑至极……”
是我,而不是朕!
刘丞相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别开,只是手缓缓的伸了过去,轻轻拉住那只比他大许多的:“造化弄人而已,你不必如此,何况事在人为……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合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静儿……”唐帝感动的看向他,一把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我知道,不论如何你一定会陪着我的,我至少还有你!”
虽然四下都守着人,不可能有人忽然冲进来煞风景,但刘丞相还是控制不住的四下张望,红着脸捶他:“这里可是皇宫,你你你……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