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甘平威几乎是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脸色很不好看，只感觉自己的面子里子都在甘棠这里丢尽了。
甘棠也不理会他的气急败坏，她犹自自顾自的坐着，一双眼直直的看着甘平威，“甘大人，你知不知道今日今日甘夫人也曾向我提起和瑞王的亲事，言及六妹妹已经到了说亲的时候。”
甘平威听着这话心稍稍的虚了虚，“这件事你母亲是自作主张了，但你的言辞也过于锋利了些。”
“锋利什么？”甘棠轻笑一声，“若不是父亲没有把握，我还真以为你可以与和瑞王结亲了呢。”
甘平威下意识的反驳：“怎么，不能让你嫁给和瑞王还是我的错了，要错也是你不争气！”他原本还以为莫策待甘棠不同，是对其有意呢，如今眼看着竹篮打水一场空，谁能知道他心里有多遗憾。
“甘大人。”甘棠也没了耐心与他打太极，“适才我也说了我有话与你说，我如今再皇上身边伺候，婚事就不由你操心了。”
这话一出甘平威的脸色又黑了些，“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姑娘家动不动把婚事挂在嘴边，你还懂不懂的礼义廉耻！”
“礼义廉耻？”甘棠轻笑一声，眨眨眼，“说来许是父亲的女儿，我还真是忘了。”
说着她也没等甘平威说话，自顾自的张口：“大姐，二姐，四妹与众多的干妹妹们倒是由您做主婚配了，结果如何？大姐给人家做了填房，二姐成了贵妾，四妹勉强是个正妻，夫君却是烂泥扶不上墙动辄打骂。那些干妹妹更是个个都是无媒无聘的一顶小轿就进了别家的门，从此成了随意使唤甚至交换的贱妾。”
甘平威的脸色随着甘棠的话越来越黑，甚至最后还带了青色。他看着甘棠的眼里是恼羞成怒的杀意，甚至若不是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怕就会扑过去，掐死她！
甘棠仿佛没有发觉一般，继续张口：“不知道父亲是如何为女儿盘算的，女儿若是能进和瑞王府，那身份是什么？妻？亦或是妾？”
说着甘棠自嘲的一笑，“怕是甘大人与甘夫人一般都误会了，甘棠虽在皇上面前有几分体面，但到底也是勤勤恳恳的换来的，还远远不到痴心妄想的地步。”
“孽畜！”甘平威怒吼出声，此刻他面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看起来显然是怒极了。
秋姨娘被这样的甘平威吓坏了，她下意识的伸手拽了拽甘棠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甘棠见状，转头对着她轻轻的笑了笑，以示安抚。
秋姨娘见甘棠胸有成足的样子，心稍稍的放了下来，她又悄悄的转头看了眼甘平威。见其面色依旧十分难看，心再次不由的提了起来。
“甘棠再不济，因着这几分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体面，也是决计不会与人为妾丢皇上的脸面的。”甘棠冷笑一声，“更何况，就算是我甘棠心甘情愿进和瑞王府为妾，他就会接纳我吗？”
“甘大人！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甘棠这话让甘平威仿佛吃了一只苍蝇一般，咽也不行，不咽也不行，只梗着脖子看着甘棠，自顾自的生气。
甘平威只觉着脑门突突的跳着，想着他为这件事苦思冥想的许多天，竟然是这个结果，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眼前老神在在的甘棠，他就觉着十分的碍眼，“不争气的东西！”
“这话我已经与皇上说过了，皇上也已经允了。”甘棠也不理会甘平威的恼羞成怒，“今日皇上给我放假让我回来，一来是让我回来看看姨娘，二来是让我将这件事与你说上一说，以免到时候你提出来了，皇上把你驳回来了，让你脸上不好看。”
甘平威一听说这事是皇上的主意登时就愣住了，“这事是皇上允许的？”
“自然。”甘棠轻笑一声，“原本进宫的宫女怎么也得二十五岁以后才会放出宫去，如今不过是我身份比较特殊，先是皇上的妃嫔，所以皇上才会特意关照一些。”
“这些主意，你日后就不必打了。”甘棠说着声音又是一冷，“毕竟就算是日后甘棠确实奇货可居了，那也是甘棠的本事，未曾沾甘大人一点光。甘大人不该插手的就不要插手了。”
甘平威被甘棠说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最后又回归成了黑色。
“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甘平威怒吼出声，盯着甘棠的目光森然：“若不是我，哪有你的今天！你早就已经饿死，冻死了！即便是你在皇上身边伺候，也不该忘本！”
甘棠轻轻点头，伸手抓起秋姨娘冰凉的手，“父亲的养育之恩，甘棠是定不敢忘的。只要父亲不把主意打在我的头上，我也愿意与父亲两厢安好。毕竟姨娘还在府中，还要父亲照料。”甘棠轻声说着，“当然，作为回报，日后甘家若是有什么事是甘棠能帮上忙的，自然是不会推辞。”
事实上这话也是一句空话，毕竟能帮得上还是帮不上的也是甘棠一张嘴自己说的事，但她的威胁却是落下了，秋姨娘还要甘家照料，若是不妥善，那她自然是什么也帮不上的，当然也许落井下石也不一定，端看甘平威怎么做了。
甘平威到底是官场的老油条了，这话只是一个囫囵之间就明白了。他的目光在甘棠身上顿了顿，最后嗤笑一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甘棠，你还真是让为父意外啊！”
“不敢当。”甘棠声音淡淡的，甘平威又瞧了她几眼，最后实在是气不过，甩袖就走。
“父亲！”临近甘平威踏出房门的时候，甘棠慢慢张口，“女儿还是再劝您一句，和瑞王此人不是甘家能够招惹的起的。若是父亲还想甘家能够安安稳稳的维持现状，就不要把眼睛放的太高。别到时候害人害己。”
“哼！”甘平威冷哼一声，再回头恶狠狠的看了眼甘棠，甩袖就走。
甘平威走了，秋姨娘的目光又往外望了望，待看不见他的背影了才收回目光来看向甘棠，“棠儿，你何苦要惹恼你父亲，即便你如今在皇上身边。可你早晚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出嫁女没有娘家扶持怎么行。”
甘棠安抚的拍拍秋姨娘的手，声音也不似与甘平威说话时的冷和咄咄逼人，“您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父亲的心太大了，我若不这么刺激他，难免他会做出什么贻笑大方于府不利的事来。”
“真这么严重？”秋姨娘心上戚戚的，伸手反抓着甘棠的手，眼神哀哀的，“我听你父亲的意思，那和瑞王是和好人，若是你嫁过去……”
听着这话，甘棠顿时觉着好笑，“姨娘，你从哪里看出来和瑞王是个好人了？”
到了和瑞王今日的地位，又差一点成为了下一届皇帝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好人。别说她对莫策并没有心思，就是有也早就打消了。
“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甘棠正色的看着秋姨娘，“和瑞王不是甘家或者我能高攀的起的，这话不要再说了，免得日后引火上身。”
秋姨娘看着甘棠脸色十分严肃，心下一紧，随后又叹了口气，“姨娘没什么见识，但怎么也知道女子嫁人才是正道。”
“我也知道你适才说的有道理，可到底……”说着，秋姨娘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你这孩子自小就有主意，你自己看吧。”
甘棠看着秋姨娘的神色，也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她轻声一笑，“姨娘，您不用替我操心。我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怎么的也不会亏待我的。”
秋姨娘闻言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哪家不是做姨娘的为着儿女筹谋，到了我这竟然就全都反了过来。说来也是我没用，要不然怎会让你至如此境地。”
“瞧姨娘你说的，这路是我自己选的与姨娘有什么相干。”甘棠拍拍她，“姨娘若真是为我着想，就一定要保重身体。将来若是真有一日，我得意成家之后，我就与父亲商议接了你出来住。”
这话一出，秋姨娘笑了一声，“看你说的什么话，哪有姨娘跟着小姐去姑爷府上住的道理。”话虽这么说，她眼中却是还是流露出一丝希冀，“姨娘这一生也没什么期盼的，就望着你好，儿孙满堂的。姨娘死也瞑目了。”
秋姨娘望着甘棠的神色里都是慈母的疼爱，甘棠闻言佯装生气道：“姨娘说的什么话，我还指望着你将来为我带孩子呢。”
“好，好，到时候你不嫌我烦就行。”秋姨娘笑着应下，随后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正色道：“你在皇上身边一定要警醒着，切莫大意了。都说伴君如伴虎。动辄就是掉脑袋的事，你可千万要注意。”
“我都知道。”甘棠轻笑着应下，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皇上病着，我就不多留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姨娘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秋姨娘闻言，眼中流露出一抹不舍，最后还是轻轻的点点头，“你路上小心。”
“姨娘放心。”甘棠也不多留，只是颇为眷恋的看了眼秋姨娘，对着她安抚的笑了笑这才离开。
皇宫中，牧易礼大大的打了好几个打喷嚏，惹来了莫策好些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