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在手上，章如海一过手就知道这分量就不轻，他微微一笑，反手荷包就回到了莲芷的手上，“皇上今日发话了让我们这些奴才明白是吃谁的俸禄，小泉子和甘棠已经挨打了，咱家也老了，莲芷姑娘可别再让咱家也挨了打，咱家可是一板子都受不了的。”话落他才看向柯妙。
“说来也是咱家的不是，这让皇上身边的人青黄不接的，都是些愣头青没得让各宫娘娘生气。”章如海这话自然是意有所指的，别说是牧易礼身边，就是这满宫里他章如海也是最有脸面的人了。如今他年纪老迈，身体也不是很好，才让人钻了空子，要说不高兴什么的，怕是没有人比他更后悔了。
若是早就培养后人，这牧易礼身边也不至于没个得力的人。小泉子倒是机灵，但到底经验不足！
柯妙轻笑一声，“章公公哪里的话，要说这满宫里头谁有您章公公能干！”她此刻已经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再次恢复了气定神闲的中宫之主的模样。
“虽说如今皇上身边的人没有章公公您能干，但能得皇上看重，自也都是不错的。”
章如海笑脸不变，似乎听不懂柯妙的意思一般，“皇上的眼力自是极好的，娘娘就听皇上的话好好的在这宫里理理账目，虽然账目是有些多，但皇上说了一个月能完成，那自然是完成的。端看皇后娘娘尽不尽心了。”
“这是自然。”柯妙笑着点头，“多谢章公公提醒了，皇上的命令，本宫自然是要尽心的。”
“这自然是好。”章如海笑着点头，“如此，咱家还有旨意要传，就先告退了。”
“章公公慢走。”柯妙笑容不变，模样端庄贤淑高高在上的倒是很有皇后的派头。章如海看着她眼里的深意一闪而过后行了一礼走出了坤宁宫。
柯妙眼看着章如海走远，脸上的笑意登时就绷不住了，她脸色一变，随手就将手边的一套粉彩鎏金茶具给扫在地上。
茶具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瓷片迸溅的到处都是。莲芷送了章如海返还回来，就看见了这一地的狼藉和柯妙难看的脸色。
“娘娘。”莲芷轻呼一声，赶忙上前也不顾尊卑伸手抓住柯妙的手反复的查看着，声音紧张：“娘娘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柯妙的目光平静的瞅着莲芷，眼底一片的黝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莲芷看了半天见柯妙手上并没有受伤，急忙抬头看向柯妙，谁想着就抬头看见了这么一副景象，她不禁一愣，“娘娘？”
“没事，我没有受伤。”柯妙一脸淡漠的抽回自己的手，语气也十分的淡漠，莲芷看着这样的柯妙不由的就有些紧张，只是觉着现在的皇后娘娘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善良可爱的少女了。她似乎明白是什么让柯妙一夕之间就变了，但又似乎不明白。
“让人将这些都收拾了吧。”柯妙低头看着那套最爱的茶具变成了一堆碎片，眼里的冷芒一闪而过，“现在倒是有意思了，随便什么东西都敢在本宫面前叫嚣！”
柯妙的声音极冷，冷的让莲芷都打了一个哆嗦，嘴上却也不禁抱怨：“皇上的命令是有些过了，这些陈年账目哪是一个月就能算得清的。”
“他的目的哪里是这些账目，他是在警告本宫。”柯妙的视线就落在了自己保养的很好的指甲上面，那净白的颜色仿佛青葱一般，鲜亮好看。
莲芷脑子一转，“娘娘的意思是，皇上已经知道了……”她话一出口又赶忙收了回去，“可是皇上怎么知道的？娘娘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呀！”
“他是谁？”柯妙抬头看向莲芷，“他要怀疑谁还要证据吗？只一句话就能让我们陷入困顿！”
现在的柯妙提起牧易礼来早已没了当初的爱意，只有淡漠和深深的让人胆颤的冷意。莲芷一愣，不由的张口就劝说道：“娘娘，其实我们也没有必要非得做什么呀？皇上给了您至高无上的地位，也给了您足够的尊荣，您何苦要为难自己呢？”
这话一出来，柯妙瞬间就瞪了过来，“你觉着本宫在这里，为的仅是地位和尊荣？”说着她就冷笑一声，“地位和尊荣那是个什么东西！如今他把本宫当个儿玩意儿一样的摆在宫里，自己却每日逍遥快活，这是哪儿的道理！”
说着话她就感觉一股怒气就自胸口升腾而起，她忙吸了一口气将那些足以让她疯狂的负面情绪给压了下去：“不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莲芷嘴唇动了动，还是不由的放柔了声音：“娘娘，这宫里到处都是皇上的人。您要是和别人作对，倒是还可以，可皇上心里跟明镜儿是的，您可怎么能斗的过他？”说着她蹲在柯妙的身边，“姑娘，您就听奴婢一句，没有了夫妻情分还有当初的情谊，您不能为着这个就毁了您自个儿啊！”
“奴婢冷眼瞧着，皇上待您虽然没有最初的情谊，但到底还是尊敬和宽容的。”莲芷声音轻柔，耐心的劝说着：“小时奴婢的娘就跟奴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长长久久相亲相爱的夫妻，大多都是色衰而爱驰。平常夫妻还是如此，更何况您的夫君还是皇帝，是万万人之上的人。”
“您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就知道皇上身边是从不缺美人的，今儿一个妃子，名儿一个才人的总是不断。如今虽然是一个男子，但您把他当成后宫的玩意儿不就好了？皇上总有厌弃的一天的。到时候您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还是尊荣无限，您何苦为着这一口气和皇上过不去呢？”
这些话莲芷早就想说了，可她看着柯妙就好像是疯魔了一般，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去。如今她却是再也不能不说了。
“您就好像是这次，皇上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可到底还是愿意将事情给压下来。说到底皇上还是看重您的。”莲芷静静的看着柯妙，“虽然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但到底也是伤皇上颜面的事儿。”
柯妙安静的看着莲芷，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话，脑子里嗡嗡的，心里不由的就有些意动。可到底这件事在心里总是过不去的。
她微微撇过头去，“那个人和后宫的女人都不同，我是皇上的枕边人，我是了解他的。我知道他是真的动了心的，不是当初看着那些美人儿的神色。”
“娘娘，也许皇上是为着大局，为着国家呢？”莲芷脑子一转又劝说道：“娘娘，皇上不仅仅是您一个人的皇上，他还是天下之主，也许他是故意牺牲呢？”
柯妙唇角弯了弯，“你觉着咱们的皇上是会如此牺牲的人吗？”柯妙这一声冷笑瞬间就让莲芷的一肚子话给憋了回去。
“娘娘……”她顿了顿还想要劝说，可柯妙已经一眼横了过来，“这些话你日后就别说了。到底是怎么个事儿本宫心里有数，若是你怕了，本宫也不勉强你。为着主仆一场的情谊，本宫给你找个好人家发嫁出去。也算是全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莲芷一愣，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柯妙面前，“娘娘，奴婢自小就在您身边伺候，早就将自己的一切都置之度外了。奴婢只想着您好，您好了奴婢就什么都好了。”
“娘娘您别赶奴婢走，奴婢要伺候您一辈子。”莲芷膝行到柯妙的膝盖前，“娘娘，您就容奴婢说最后一句。”
“您对着奴婢都能如此，更何况皇上还是您的枕边人呢。娘娘，您就放一放，放自己一条生路好不好。就当奴婢是求您了。”说着话，莲芷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她满脸的泪痕言辞恳切，柯妙看着她眼里就不由的涌起许多的酸意出来，可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去了。
她强迫自己扭过头去：“本宫自己心里有数，你就不要再说了。”
“既是如此，那娘娘您就让奴婢在您身边伺候您。无论什么事情奴婢都愿意替您去做。”莲芷看着柯妙，“娘娘，您也说了，主仆一场，您就当身边养着一只猫儿狗儿的就行了。这些话奴婢今日说了，日后就一定不再说了，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莲芷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柯妙看着她，心里却不由的打定了主意要将她嫁出去。她不是心里没数的人，她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有多危险，这是稍有不慎就会赔上身家性命的事。莲芷越是忠心，她就越舍不得将她拖入泥潭之中。
“行了，本宫都知道了，擦擦眼泪去叫人收拾收拾。”柯妙将自己一肚子的情绪给藏了起来，展开了一个笑脸，安抚道：“没得让别人以为你在本宫这里失宠了呢。”
莲芷闻言心顿时就掉在了肚子里，她扑哧一笑，伸手抹了一把脸，“娘娘您就会打趣奴婢。”说着她站起身来，“娘娘，奴婢这就让人去收拾了，您放心。”
说着她转身走了出去，柯妙看着她的目光，眼神微微的闪了闪，最后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