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的话很急,一句赶着一句的,当他话音全部落下以后他这才看见虞立聿的脸色,“大人,你……”话出口,他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于是只是望着虞立聿没有再开口。
虞立聿眼里虽然一片暗沉,可是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笑意,“莫大人还真是消息灵通,这消息本官也不过才知道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却没有想到莫大人竟然比本官知道的还要早。”
虞立聿这话意有所指,莫知府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后赶忙张口道,“下官毕竟是本地的父母官,这修建堤坝这么重要的事自然是不能怠慢的。所以今日下官也有派人过去,所以知道消息可能早了一点,但到底也没有比大人早多少。”
“哦?”虞立聿唇角上风讽刺更加浓郁了几分,“这样说来莫大人手边的人倒是比本官身边的人有用多了,知道出了事情第一时间要报告给你,不像本官身边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官倒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知府听着这话心微微的一顿,随后伸手擦了擦额头,抬头看向虞立聿,“大人,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现在当下最要紧的是要找到武大人啊!他可是这方面的好手!”
“什么好手?”虞立聿挑眉反问一声,莫知府一愣,脱口而出,“修建堤坝啊!”
“这么说你们同意修建堤坝了?”虞立聿呵呵的一笑,眼里的嘲讽神色更加浓郁了几分,“这今早还义正言辞的不允许修建堤坝,当时你们怎么说的来着?”
虞立聿说话一点也不客气,莫知府即便是老油条此刻脸色也是不由的一红,他还没有说话就听见虞立聿的声音响了起来,“本官倒是记得,你们说什么如今下雨不断,恐对施工不利。”
“还说什么河水涨潮,擅自修建堤坝会使河水泛滥,造成杭州府水灾。”
话音落下,房间里静了一静,知府抬头正要说话,就见虞立聿一眼横了过来,“你们还说了什么?怎么不过是半日的时间就都不一样了?这堤坝又能修了?”
“诸位这变的还真是挺快的。”虞立聿不去看莫知府的脸色,张口一字一句的道,“莫不是知道武大人今日出了事,觉着这堤坝无人能修了?此刻来看本官的笑话来了?”
这话就说的有些严重了,虽然莫知府等人心中也有这样的想法,可被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于是他看着虞立聿的眼神就微微一沉,心里暗衬这虞立聿虽然年轻,但到底也是混惯官场的人了,怎么说话这般直接没有分寸。
虞立聿却不理会他,径自慢慢张口,“这堤坝不是你们不让本官修,本官就不修的。这修建堤坝本就不是一时之事,如今武大人还没有找到,是生是死还是未知。此刻你们就敢放话出了,莫要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才是。”
虞立聿说话好整以暇的,看面上虽然脸色有些不好,但这说话的神态以及态度倒是不像是处于劣势。这莫知府望着虞立聿半晌,嘴巴动了一动也没敢说个什么,生怕真如虞立聿所言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他面色谦逊的向着虞立聿拱了拱手,“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大人这番话下官实在是不明白什么意思。之前之所以不同意修建堤坝实在是因为这杭州府近日来雨多,可能大人不知道这河水已经上涨了一倍,下官等是实在担心。并没有阻挠大人的意思。”
对于莫知府的示弱,虞立聿并没有任何感觉,他语气平淡的点了点头,“本官心中有数。”这话说的莫知府心又是一跳,这心中有数又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已经在心中有定论了?
“既是莫大人不明白本官是什么意思,那不如就回府上好好的想上一想。”虞立聿抬眸望向窗外,“这雨也的确是下了些日子,这杭州府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与本官无关。毕竟当时的堤坝不是本官修的,如今不能再修也不是本官的责任。但是莫大人你……”
“却是难辞其咎!”这最后一句话,虞立聿张口声音就重了一分,“至于事情如何,本官已经写了折子递进京城,至于皇上怎么想就更与本官无关了。”
莫知府听着这话脸色又是一变,他一直派人留意着虞立聿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人离开杭州府。这折子是什么时候递出去的!
他悄悄的观察了虞立聿的神色,见后者神态镇定根本就不似信口开河的样子。他的心不由的一浮,顿时就有些站立不定起来。
虞立聿一边低头喝茶一边就将莫知府的神色收在了眼底,他的眼底一片的冰冷,对于眼前的人他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客套。
“莫大人若是没有旁的事,想来这杭州府中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处理。本官在这里好的很,就不需要莫大人多关心了。”虞立聿一边放下茶杯,一边不客气的开口,“至于副手的事也更加不需要莫大人你来操心了。这人事本官从京城带出来的。自然也要由本官带回京城去。具体事宜如何,想来本官还不需要向你交代。”
莫知府的脸色此刻是真的黑如锅底了,从他进来伊始这虞立聿就没有给过他一分的好脸色。大家同在官场日后说不得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将关系搞的这么僵,他虞立聿是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莫知府就是冷哼一声,“既是这样倒是下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那下官也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告辞!”
话音落下,他一甩袖袍转身离开。自始自终虞立聿的眼皮子都没有动过一下,更别说将他的恼羞成怒看在眼里了。
要说官场之上大家少不得要说什么客气的话,但这也仅限于大家互相忌惮。向莫知府这般的人还够不上让他虚以委蛇的。
驿站里的人来了又退去,热闹又登时安静了下来。虞立聿坐在安静的房间里,低头看向外面,只见外面天色黑了下来,阴雨连绵的天气显得更加压抑。
此刻京城里牧易礼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旁的甘棠赶忙递上了一杯姜茶,“皇上这几日出门在外,想来是奔波的累了,也没有注意好好吃太医的药吧?”
甘棠声音温和里隐隐带着些许的责怪,牧易礼伸手摸了摸鼻子,想到在外面的日子里的确是没有喝那些倒胃的药茶也没有吃那些不顺口的药膳。如今回了宫……牧易礼望着眼前的姜茶顿时只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什么好东西常吃也是会吃腻的好不好!
甘棠垂眸之间将牧易礼的神情看在了眼里,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伸手捧起姜茶递给牧易礼,“皇上趁热喝,可别让风寒厉害了。上次的风寒您若是忘了,奴婢可还记得。”
牧易礼苦笑一声看着甘棠,“这谁以后要是娶了你也是够受的了。旁的不说,就你这张嘴也是让人受不了。”
“皇上要是真的受不了奴婢,还是先喝茶吧。”甘棠微微一笑,声音温顺恭敬。牧易礼顿时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额头,认命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鲜姜的辣味虽然被中和下去了不少,但依旧很辣舌头。牧易礼放下茶杯伸手就要了一杯白水漱了漱口,待口中的姜味下去了以后,她才咧着嘴对着甘棠一笑,“朕最讨厌吃姜了。”
甘棠一边敛着眸收拾茶具一边张口笑道,“那皇上可要多保重身体,莫要再生病了。否则可不止是姜汤了,还有药呢!”
一提起中药,牧易礼眉头就是一皱,“朕真是把你宠坏了。”这话虽然听起来声音有些不悦,但到底没什么威慑力。甘棠轻笑一声退了下去,牧易礼望着她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要说这甘棠也算是大龄未婚女青年了。当真不急吗?
“唉。”牧易礼叹了口气,“旁人就算了,我是觉着我挺心急的,就是没办法。”她自言自语出声又是一笑。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打了一道惊雷,片刻的功夫就下起了小雨。牧易礼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了门口,眸光落在外面,眼神微微的飘忽了一下。
这南方本就是多雨,这汴京城还稍微靠北一些,这一入夏季也是阴雨不断的,这淮河长海流域想必更甚。不知道这堤坝修建的如何。
牧易礼想着这个事心就不能平静下来,这修建堤坝从古至今都是重中之重,尤其这里面还涉及贪污腐败的问题就更是难上加难了。虽然虞立聿的能力在那,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如今种子的事可以放心了,可这修建堤坝的事还需要好好的下一番功夫。牧易礼决定明日早朝过后就偷偷的去一趟虞立聿那里,看看那边的情景。很多事情不亲眼见着就不放心。
她才这般想着,傍晚时分一道加急急报就进了宫。牧易礼读完脸色顿时就暗沉了下来,她伸手将手中的折子砰的一下掼在了桌上,“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