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璃还是第一次到清菊院来,从前这间院子什么模样她并不知道,不过看着现下萧条的模样便知道府里那些丫鬟婆子是没有给沈柔儿多好的待遇。
清菊院的小厢房中早有卫平安排的府兵看守,防止沈柔儿逃走。
皇帝下令处决了沈柔儿,可是顾临渊却让卫宁卫平使了些法子保下了沈柔儿,自然害怕沈柔儿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至于皇帝那边会不会发现,卫宁卫平都毫不畏惧。
白术轻轻替韩月璃推开小厢房的门,屋内浑浊的空气引得韩月璃微微蹙眉。
一进屋,便看到沈柔儿呆愣愣的坐在榻上,两眼通红,看到来人是韩月璃,沈柔儿的眼神不禁跳了一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来做什么?”沈柔儿颓然的开口,声音喑哑低微,想来也是有些心如死灰也没有得到好的照顾的缘故。
不过看着沈柔儿那依旧微微隆起的小腹,韩月璃便知道沈柔儿腹中之子尚且无恙。
微微侧目冲白术使了个眼色,白术立刻去给韩月璃搬了一张干净的凳子过来。
坐下后,韩月璃道:“本妃和王爷顾念你腹中孩子终究无辜,所以暂且饶你一命,想问你些事。”
沈柔儿一愣,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低下头:“还有什么好问的,我自始至终不过是自作多情,是皇上的一颗棋子罢了,你用不着在这儿可怜我。”
“从来没有人可怜你,从你进府的那一天起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棋子,因此自然会防着你,对皇上来说你是颗棋子,对我和临渊亦然。”
韩月璃的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波澜,却让沈柔儿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猛地抬起头瞪着不远处的安王妃,可安王妃却是连半个多的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反而是安王妃身旁的那名年纪尚小的婢女嫌恶的瞪了自己一眼。
这一下沈柔儿更加明白了,自己对于安王和安王妃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的,若不是还有用她去对付她背后的主子,根本就不会容她进门,即便进门了,也不会容她活得那般自在。
“所以王妃今日是来亲自处决我的吗?”沈柔儿冷笑出声:“何必多此一举,那日皇上都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将我保下来。”
直到这时韩月璃才缓缓看向沈柔儿道:“你自然是死不足惜,不过你腹中的孩子本妃觉着实在无辜,所以才决定保你一命。”
“我腹中孩子?”沈柔儿呆了,可随即大笑出了声:“这孩子又不是王爷的,王爷都说没碰过我,是我痴心妄想……你又何必……”
说到最后沈柔儿便忍不住哭了出来,在王府那么久,顾临渊对韩月璃的神情沈柔儿都看在眼里。
可是那时候她以为王爷不过是新鲜这位新过门的王妃罢了,后来王妃不在的时候,王爷不也照样对她柔声细语的吗?
甚至在王妃前往西南不在府中的时候,还到她院中用膳留宿,甚至还给她封了侧妃。
沈柔儿刚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终究会将顾临渊收入囊中,即便王爷对自己淡淡的,可不也还是来吗?这就足够了。
可直到那日立政殿中,沈柔儿才终于明白了。
顾临渊到她这儿用膳留宿,许她侧妃之位,不过是为了放松自己的警惕,好对付她身后之人。
那位她自认为收入囊中的安王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她放入眼中放进心里,甚至就连做戏的同自己同床就寝都不愿。
那日沈柔儿还觉得是顾临渊不愿说实话,可后来细想想从前她记得顾临渊留宿的日子,顾临渊都不许她点灯。
翻云覆雨之际借着月色她从未看清过那人的面貌,完事后更是翻身就走……
还有许多种种,沈柔儿不过细想一想便能分辨出当时应该是顾临渊随意用的替身。
从里到外的防着自己,又怎么会有半分记挂自己呢?因此闹出前两日那样的事,人家安王当然能轻轻巧巧的回击她身后的主子。
韩月璃看着沈柔儿泪水涟涟,伏在榻上哭得不能自已,也不说话,反正她今日来不过就是想看看沈柔儿的意思。
若是沈柔儿对自己腹中之子毫不在意,那便该怎么办怎么办。
若是沈柔儿拼死想要保下腹中孩子,韩月璃便会饶过她那孩子,至于沈柔儿嘛,便任由其自生自灭。
因此韩月璃见沈柔儿这般,也没有多少耐心,轻呼一口气后道:“我今日来不过就是想问你一句话,你腹中那个孩子……你想如何办?”
听得韩月璃的话,沈柔儿一愣,起身看着韩月璃,不解韩月璃怎会这般大发慈悲的放过自己腹中的孩子。
“我不过是个棋子,腹中这个孩子……他这样的身世,即便出生了,恐怕我也保不住他,若是让皇上知道我和这个孩子还活着,只怕……”
“我只问你想不想你腹中这个孩子活下来?”韩月璃打断沈柔儿话,冷声说道。
一听此话,沈柔儿心里是满心凄然,又悲又恨,半响咬牙看向韩月璃道:“王妃你究竟还想利用我和这个孩子做什么?如果你要利用这个孩子,我还不如立时让她死了好!”
看着沈柔儿发狠的表情,可一只手依旧护着自己的小腹,想来对于自己亲生的骨肉,也还是想要拼死护上一护的,否则也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韩月璃站起身:“既然你想留下这个孩子,本妃便如你所愿,明日起你会被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待你生下孩子,这个孩子本妃会命人送到寻常人家收养,至于你……便自生自灭吧。”
说罢,韩月璃起身便离开了,沈柔儿还在惊愕之中。
本以为自己逃不过一死,却没想到这位安王妃竟然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因此沈柔儿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出了清菊院的门后,韩月璃微微动了动手指,一管药剂便滑进手心,抬手递给白术道:“沈柔儿生下孩子后,让人将这药剂打入体内,其余的便随她去吧。”
白术接过那管药剂有些奇怪,还不等问,一旁的伏苓便先一步问了:
“主子,那管药剂有什么用啊?您为何对她这般宽容啊,竟然还饶她一命?”
“那管药剂能让她忘记所有一切,再随她自生自灭,也算是惩罚了。”韩月璃淡然道。
尽管绕过了沈柔儿,那也是因为沈柔儿终究没做出什么危及人命的事,而且韩月璃本就不愿对一个孕妇下手。
但是该让沈柔儿还的,韩月璃也不会落下,故而才决定让沈柔儿忘掉一切,自生自灭。
白术和伏苓见韩月璃不愿再过多解释,也知趣的不再去问。
之后的一段时间,安王府也算祥和平静,顾临渊除了刚恢复那一日心血来潮的一口气处理了不少军务外。
待到第二天便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模样,成日赖在韩月璃身边不愿分开,也亏得韩月璃李最近没什么事,迫不得已便陪着顾临渊一起看军务。
处理军务累了,夫妻二人便时不时比比武。
韩月璃身无内功,但却身法诡谲,对上顾临渊这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两人一打起来便是精彩绝伦。
别说伏苓伏诚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瞪大了双眼,就连卫宁卫平还有白术也是看得一时忘了手头的事儿。
毕竟王爷和王妃从未比过武,之前为了炽心草,韩月璃同天水宫宫主慕容瑶打了一架,也算是险胜了慕容瑶。
因此卫宁卫平等人也知道自家王妃的身手了得,可看到韩月璃同顾临渊竟然打得难解难分时,他们便再也不敢小觑自家王妃了。
甚至还想偷学王妃的两招身法。
但可惜韩月璃除了刚开始的两日愿意同顾临渊动动手,之后顾临渊再来了兴致,韩月璃都是推了伏苓伏诚出去同顾临渊对打。
今日,墨园的练武庭中,又是传来了拳脚相接的声音,韩月璃缩在廊下吃着点心,喝着白术新泡好的热茶,看着庭院中正对顾临渊发起猛烈攻击的伏苓伏诚。
看得顾临渊一脚踢向伏诚,韩月璃漫不经心的开口:“伏诚,后退,攻心口。”
伏诚听得此话,灵巧的躲过顾临渊的回击,抬腿踹向顾临渊的心口,可顾临渊在听到韩月璃的声音时便早已做好了准备。
因此伏诚慢了一步,被顾临渊牢牢的防住了,可防住了伏诚,伏苓却又从背后攻了过来。
顾临渊照例翻身躲闪,然后伸手要去抓伏苓的手腕,想要将伏苓顺势扔出去。
可却被韩月璃看出了心思,一语道破,给了伏苓躲闪的机会。
一炷香后,顾临渊心里气闷,略微抽身,一掌将又要攻上来的伏苓伏诚甩了开,扭头看向了在廊下看得正欢的小媳妇。
“璃儿,你这是让我给你两个小护卫喂招啊!”顾临渊控诉的走到韩月璃身旁:“你还从旁提醒,分明是把我当成了这两个小鬼的教头!”
韩月璃轻笑一声,拍掉手中的点心渣道:“怎么,当教头不好吗?”
“让我当教头,那是要付高昂的学费的!璃儿……要如何给学费啊?”顾临渊说着擦了擦汗,便凑到韩月璃身边,拦住了自己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