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其实在韩月璃听来是格外古怪的,身为中宫皇后,即便未来君王不是出自她,可不论怎么排现如今的皇后也都会是最尊贵的人。
而且皇后膝下只有一名公主,也谈不上说要整一整帝位的事,皇后怎会突然说出照拂公主和陈家这样的话呢?
陈家?
对,陈家!难不成陈家仗着出了个当朝丞相,就想要谋逆吗?
但是能够调教出皇后还有陈妙言这样性子的家族,也没有 什么可能会谋逆啊,那皇后又何出此言呢?
“皇后娘娘,还恕妾身愚钝,陈家和公主皆是好好的,皇后娘娘怎的会……说出照拂这样的话呢?”韩月璃微微抬眼问道。
皇后但笑不语,扭头往立政殿的方向看了看,片刻后才说:“不过是本宫心中不安罢了,家父虽官至丞相,可到底说话直言不讳,为人忠直,实在容易得罪人,本宫是怕以后……会得罪君上。”
皇后的话引得韩月璃略微有些凝滞,不过随即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鞘。
恐怕这位皇后是害怕顾宇暄一旦归天,襁褓之中的幼帝上位,将会被人把持,而照着如今的局势,最可能把持未来朝政的人就是燕王顾宇衡。
恐怕不仅仅是把持朝政,推翻旧政,自立新政也是既有可能的。
而到时候唯一能与燕王抗衡一二的,也就只剩下如今身体孱弱却手握实权的顾临渊了。
皇后即便也知道这位安王身子不好,可是只要手握燕羽营一日,就能被 顾宇衡忌惮一日,所以皇后这才求韩月璃他们夫妻能对陈家和景悦照拂一二。
想通了这一层,韩月璃浅笑道:“皇后娘娘忧心过度了,陈家世代忠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景悦公主又是嫡出身份尊贵,即便新帝即位,定会好生相待的,娘娘无需担心。”
皇后听着韩月璃的话,有些凄惨的一笑:“希望一切能如王妃所言一般,本宫将来如何,本宫不在乎,只是景悦还小,本宫怕她……”
皇后说到最后便住了嘴,知道再多说也无益,收起满心的忧虑。
再一抬头,仿佛又恢复了从前韩月璃在玉清殿见到的那个雍容大气,端庄无比的皇后,一切忧虑全都被收进了心底。
“实在抱歉,本宫不过随口一说,王妃还请别往心里去,想来王妃宫外还有事,本宫便不多留王妃了。”
“皇后娘娘无须忧虑,妾身还要回去照顾王爷,先行告辞。”说罢,韩月璃浅浅行了一礼后,便疾步离开了御花园。
走在出宫的路上,白术便忍不住凑到韩月璃身旁:“王妃,皇后娘娘……那话说得好生奇怪,奴婢怎么想都牵扯不到皇后和景悦公主啊。”
韩月璃淡然一笑:“兴许皇后娘娘是想太多了吧,毕竟如今这个局面燕王上位或把持朝政是最有可能的结果,新皇自然是要整饬一番的,皇后怕的恐怕也是景悦公主会被委屈吧。”
白术听了,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可能,点了点头深表同意。
裹着厚厚的披风,顶着寒风走出宫门,韩月璃便看到一架马车已经候在了那里,而在马车旁,一名容貌俊美的青年正浅笑站立着。
看到韩月璃出来,那名青年轻声喊道:“璃儿,你终于出来了。”
韩月璃看到顾临渊身长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有些不敢相信,她出来前顾临渊还昏睡着,现下不等回去,顾临渊便已经来接她了。
看顾临渊的精神,似乎也很好,没有从前病仄仄的模样,想来墨吻解除,昨夜的那些药自己费的那些功夫都没有白费。
韩月璃心里高兴极了,一下便扑了过去,顾临渊一把搂住韩月璃,仿佛许久未见似的。
“璃儿,我醒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又抛下我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呢。”顾临渊蹭着韩月璃的鬓角柔声说道。
“不过就是来了趟皇宫罢了,而且还是逼不得已的罢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韩月璃轻轻搂住顾临渊的腰身说道。
顾临渊抬头看了一眼这高墙红砖,眼神有些阴鹜,但随即收敛了起来,抱着韩月璃上了马车道:“这皇宫便已经够危险了,璃儿以后能不来还是不要来了。”
韩月璃只当没有听见顾临渊的这句话,在马车上坐定后,韩月璃便道:“离渊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叶昭容竟然是你玄天阁之人啊。”
顾临渊轻轻揽住韩月璃:“从前她位分低,不过是刺探些情报罢了,所以觉得没有必要让璃儿知道,怎么,她今日召璃儿你进宫都说了什么?”
韩月璃将叶昭容同自己说的消息,一一同顾临渊分析了一遍,本以为顾临渊会有所担心,同时忌惮顾宇衡一些。
可顾临渊不过思忖了片刻,便又重新恢复了温柔夫君的模样,商量着要带韩月璃去哪儿玩乐。
韩月璃见顾临渊这般,还想再说什么,可累了一个晚上,这个早上又强打精神陪叶昭容和皇后说了那些话。
此时温暖又放松了下来,韩月璃便再撑不住,耳边听着顾临渊的声音,一点点的陷入了梦乡。
顾临渊在察觉到韩月璃安睡了后,浅浅一笑,低头在韩月璃的眉心眼角双唇上各落下一吻后,便任由韩月璃依靠着自己安睡。
回了府,将韩月璃抱回听竹轩休息后,顾临渊扭身便钻进了墨园,此时黎清和早已等在了那里。
看到顾临渊恢复健康,神清气爽,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但不多时黎清和就高兴不起来了,顾临渊这恢复了健康,没有墨吻时不时发作,看起军报处理军务和各类消息起来便是不要命似的。
全然不像从前看了不过一会儿便会墨吻发作,头晕脑胀,身体疲惫。
顾临渊感觉甚好,黎清和却是忍不住哭丧起了脸。
“我说临渊,你这是仗着病好了,便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吧?”黎清和一把将面前的军报推开道:“你这一口气安排这么多事,是想累死我吗?”
顾临渊抬头淡笑道:“你若是不愿看可以不看啊,回北大营练兵去,正好最近顾宇衡动作不少,也省得本王还要想着处理北大营的军务。”
黎清和一滞,听顾临渊这前半句,本以为可以清闲下来,没想到最后这一句却是让黎清和想跟顾临渊动手。
“你这合着就是把北大营的军务全都扔给我一个人呗?”黎清和气鼓鼓的靠到椅背上:“我才不去呢,就让北大营把军务全都送到你这儿来处理,我不管!”
顾临渊听着自己挚友闹脾气,也不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抬,将手头的军报写完了批注扔给黎清和。
随后拿起了另外一份道:“对了,北境那边如何了?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韩将军应该回来了吧?”
“那我哪知道,今年我又没跟过去,你别问我!”
黎清和打定了主意想要清闲几日,当即便装起了二世祖的模样,却不想不过才说一句,就被顾临渊瞪了一眼。
“不知道就让人去问,你若是日日这般清闲,本王就跟黎老先生说,你今年要去戍守边疆,不在家中过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临渊一席话便让刚刚准备装几日纨绔子弟,好好放松一番黎清和收起了心思。
懒散的坐姿也变得规矩了不少,气闷的瞪着顾临渊
“顾临渊,你就仗着我自小同你一起长大,舍不得跟你一个刚大病痊愈的人动手!等再过几日你给小爷等着的!”
说罢起身便要走,可刚刚起身迈出一步,就听得顾临渊道:“打不过我就直说,这里也没旁人,不会有人笑你。”
黎清和听得嘴角一抽,扭头便看得顾临渊心情颇佳头都没抬的继续看着手中的军报。
咬着牙愤愤道:“哼,这么多年不练,我就不信还打不过你,姑且让你嘴硬两天。”
说完黎清和跟脚底抹油似的溜了,顾临渊浅浅一笑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挚友离去的方向,继续埋头处理军务,等着韩月璃的苏醒。
因着这几日昏迷着,原本要处理的事情本来就多,再加上还有顾宇衡和皇上那边的情报要等着顾临渊定夺。
因此顾临渊在等韩月璃睡够醒来,两人一起用过膳后,便又一头扎进了墨园书房中。
韩月璃在给顾临渊诊过脉确定无事后,便也不拦着顾临渊,毕竟她也有自己要处理的事情。
在歇息够了后,韩月璃突然想起那日被皇帝惩处了的沈柔儿,从软榻上坐起身:“白术,沈柔儿可留下来了?”
白术见韩月璃还记得沈柔儿,道:“留下来了,那日王妃吩咐后 ,卫平便暗中将人保了下来,现下在清菊院中关着呢。”
伏苓正好此时从外面进来,听到白术提起沈柔儿,想起当日的种种,不高兴的道:“主子怎么还留着那个女人啊?那个女人成日想的就没什么好事。”
韩月璃看到伏苓,这两日因着事情太多,韩月璃便早早让白术将伏苓和伏诚安置在了一起,让这兄妹二人在玄天阁的调教师傅手底下练功。
因此也算是有些时候没看到伏苓了,这下看到伏苓,韩月璃不免又想到这对兄妹未来该如何安排的问题。
不过现下还是得先解决沈柔儿的事,故而韩月璃起身揉了揉伏苓的头道:“她即便想的没什么好事,也没做什么好事,但终究没有害人性命,而且她腹中孩子也还无辜。”
伏苓抿了抿嘴唇,似乎还是有些不高兴,但韩月璃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不能多说什么。
转身点了点头,便同白术一起陪着韩月璃去了清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