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王爷和王妃出宫后,皇上便又病倒了,而且据我所知,此次病得似乎比从前更甚了。”叶昭容严肃而又谨慎的说道。
韩月璃微微抬了抬眼,身为医者,她听着叶昭容的形容,便大概明白皇帝之前看起来好了不少都是假象罢了。
估计昨日他们出宫后皇帝便是因为他们那一气,难得用药压下去的毒性便尽数爆发了出来。
想来也是时日无多了吧,否则今日整个宫里都是死气沉沉的模样,而叶昭容也不会这般急急的召自己入宫。
敛了敛心神后,韩月璃道:“所以皇帝撑不了几日,你身为皇帝唯一皇子的母亲,自然是尊贵非凡,你又想做什么呢?”
“王妃误解我了,妾身这一条命都是王爷救回来的,即便再尊贵,生是玄天阁之人,死自然也要做玄天阁的鬼,现下皇上缠绵病榻,燕王虎视眈眈,妾身只是想知道王爷王妃想如何做。”
叶昭容微微蹙眉说道,言语坦诚,听得韩月璃倒是一愣。
没有料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刚烈不忘恩情,沉吟了片刻,不待开口便又听得叶昭容说道。
“妾身竭力保住腹中这个孩子,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是皇上唯一的皇子,而是因为这个孩子可能能成为王爷手中最后的那张牌。”
韩月璃挑眉:“此话何意?”
“王妃恐怕不知,皇上早就想往王爷身边安插人手,妾身进宫后,本来一直为的便是替王爷刺探宫中情报,当初若不是王爷不想柳贵妃频繁扰得王妃不得安宁,妾身本是不愿怀上这个孩子的,
本想着过上几个月寻个机会将这孩子想办法栽到柳贵妃身上,却偏偏赶上了皇上从柳贵妃那儿挑了人送进王府,王爷这才命我留下了这个孩子。”
听着叶昭容的话,韩月璃突然明白了什么。
沈柔儿作为皇帝插在安王府中的棋子,而这位叶昭容又是顾临渊的棋子,若是生下皇子,其母是玄天阁的人,自然是要偏向安王府的。
只要辖制住沈柔儿,那这位叶昭容只要等到小皇帝登基,便能想方设法保住安王府,即便那时候有顾宇衡,可比起如今被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要好上不少。
想通了一切的韩月璃此时只觉得顾临渊这算盘打得着实不错,不过如今顾临渊墨吻已解,皇上龙驭宾天,就是顾宇衡恐怕也没有几个实力同他抗衡了吧。
“所以呢?现下宫里又是什么样的情势?”韩月璃想了想问道。
“妾身以为,皇上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最多一个月,待这孩子降生便再不能多了,可是燕王那边……还有王爷的身体……”叶昭容担忧的抿了抿嘴唇,微微敛下了眼眸。
韩月璃看着叶昭容的模样说:“临渊的身体,想来今日回去应该便无大碍了,至于顾宇衡那边……他既然敢对皇帝下手,想来是对帝位势在必得啊。”
叶昭容听到韩月璃说起顾临渊应无大碍,当下便安心了不少,轻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妾身唯一担忧的便是燕王若是真的心狠手辣,不顾众人反对坐上了帝位,会借着王爷体弱,让王爷交出兵权,最后对王爷痛下杀手。”
听得这话,韩月璃嗤笑了一下道:“顾宇衡若是真有那个本事,早就做到了,又怎么会等到今天。”
叶昭容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安心了不少。
“对了王妃,除了燕王,妾身还发现贵妃娘娘也有不少小动作,似乎与燕王殿下有所勾连。”叶昭容刚一说完,韩月璃便是一愣。
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叶昭容,见着叶昭容肯定的眼神,韩月璃突然想起顾临渊从前跟自己说过柳悦莹此人贪图权势,贪恋荣华富贵。
若是皇帝真的朝不保夕,柳悦莹还不过是个贵妃,还真的有可能跟顾宇衡勾搭到一起去。
“妾身原本也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皇上身边的一名小太监同燕王走得格外的近,而那名小太监从前又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心腹,故而细细探查了一番。”
“你继续盯着他们……”韩月璃话音未落,便看得叶昭容高高隆起的腹部,随即又转了口:
“罢了,你还是好好养胎吧,看着估计再有半月便要生了吧,顾宇衡那边的事,我会同临渊说的。”
叶昭容听着韩月璃的话,心下感动:“多谢王妃体恤,不过妾身也没有那般娇弱,若是能探查到什么,妾身定会命人传信给王爷王妃的。”
“无需勉强,安心生产便是,今日本妃进宫,对外就说是你孕中烦闷,我进宫来陪你说话的。”
叶昭容没有想到韩月璃会考虑得这般周全,竟是连她的理由都一并想好了,当即心中更加动容。
“多谢王妃体恤,妾身此生承蒙王爷王妃恩情,定倾其所有来报答。”
“无需如此,真到了要利用你的时候,我和临渊的性子都是不会手软的,你还是好好保重吧。”说罢韩月璃浅笑着站起了身便准备告辞。
可随即又想起来什么道:“对了,若是回来我再进宫时,帮我寻个机会,我想给皇上诊诊脉,看看顾宇衡究竟给他下了什么毒。”
叶昭容微微一怔,思考了一下道:“妾身定会命人好好盯着立政殿那边,请王妃放心吧。”
随后两人又随意说了些家常话,当真就向叶昭容孕中烦闷,寻了韩月璃进宫说话解闷一般。
待到韩月璃从凌烟阁出来,已近中午,冬日里寒风呼啸,即便头顶艳阳,依旧觉得冷得慌。
白术扶着韩月璃往宫外走去,途经御花园时,听得园中似乎有人嬉闹之声,韩月璃不解的看向御花园的方向。
正在此时,一只蹴鞠咕噜噜的滚到了韩月璃的脚边,低头一看,便看得一个圆滚滚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看到韩月璃和白术,那小女孩倒也不露怯,眨了眨圆圆的杏眼道:“你们是哪个宫里的娘娘,我怎么没见过?”
韩月璃看着那孩子,几乎是大眼瞪小眼。
还是白术“啊”了一声先反应了过来,低声对韩月璃道:“王妃,这恐怕是皇后娘娘的景悦公主。”
白术话音刚落,就听得那小女孩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景悦,不得无礼。”
韩月璃抬头望去,便看到皇后陈令容一身凤纹宫装端站在那儿,即便许久未见皇后也依旧是那般雍容端庄的模样。
景悦见自己母妃来了,也顾不上捡蹴鞠,扭身便冲向了皇后:“母后,这位娘娘景悦没有见过啊。”
皇后蹲下身轻轻抚着景悦的脸道:“这位不是宫里的娘娘,景悦该唤一声婶母才对,就是你最崇拜的七皇叔的王妃。”
听得皇后的话,韩月璃只看着景悦那张玩得通红的小脸顿时兴奋了起来,扭身便冲着韩月璃甜甜的道:“景悦见过婶母,七皇叔今日可有进宫?”
韩月璃浅然一笑:“今日你七皇叔不舒服,所以得改日才能进宫来看景悦了。”
景悦一听小脸上的兴奋顿时去了一般,眨眨眼睛,正欲缠着韩月璃再问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得皇后开口:“景悦,宫里已经备好午饭了,你先自己去用可好?母后稍后便来。”
“可是……”景悦尴尬张嘴,便看得自家母后的眼神,有些不甘的看了韩月璃一眼,乖乖听话的道:“好吧,那母后可要快些来陪景悦用膳哦。”
“好。”皇后温柔的笑着,起身吩咐了身边的女官送了景悦回去,这才将眼神看向了韩月璃。
韩月璃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见过皇后娘娘,方才未能及时向娘娘行礼,还望娘娘勿怪。”
“王妃无须多礼,不知王妃今日为何进宫?”皇后浅笑着向韩月璃走进了几步说道。
“叶昭容说孕中烦闷,正好前些日子去了趟西南,所以叶昭容便召我进宫说说话解闷。”韩月璃从容不迫的应答道。
皇后倒是也甚不在意,点了点头:“叶昭容身怀皇子,又是皇上如今最为器重之人,自是应该的,不知安王爷如今身体如何了?”
“王爷身子一直那样,这些时日好一些了,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那就好……”皇后柔声说道,可神色却是有些古怪。
韩月璃看着皇后,不明白她还想说什么,等了半响后,韩月璃主动说道:“皇后娘娘欲言又止,可是有事要说?”
“却有一事想请王妃帮忙,只是……突然说起,实在唐突。”皇后说到此话时,格外犹豫,似乎还没有思量好似的。
这引得韩月璃格外纳闷,堂堂皇后竟还有这般犹豫之事要请自己帮忙的。
虽说奇怪,可韩月璃还是道:“皇后娘娘但说无妨。”
皇后听得此话,又往韩月璃面前走进了两步,柔声道:“本宫想请安王爷和王妃,在皇上龙驭宾天后,能略微照拂一下我陈家,若是可以……还请王爷王妃能护得景悦平安成长。”
皇后的话让韩月璃大为吃惊,愣愣的望着皇后,不明白此话究竟是何意。
“本宫此生仅有一事,王妃可答允?”皇后见韩月璃不说话,微微蹙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