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欣姑姑，皇上……当真是这么说的？”皇后有些不甘心，瞥了一眼柳悦莹和顾宇衡。
毓欣微微点头：“是，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无需多虑，宫里的清查司已奉了皇上的命，会全力追查此事，若是真与燕王和贵妃有关，皇上定还会有旨意的。”
“多谢姑姑，相信清查司定会还本王一个清白的，毕竟快到年关了，这朝中事情可不少……”
顾宇衡说着，殿外的禁军已经接了毓欣姑姑的意思进来，要将顾宇衡和柳悦莹押回各自府中宫中去禁足。
恰逢此时，毓欣姑姑看向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顾临渊，恭恭敬敬的躬身道：“安王殿下，皇上请您进去一趟。”
听得此话，原本准备拂袖离去的顾宇衡顿住了脚步，心里只觉得有些古怪。
可顾临渊只是点了点头，抬腿便往内殿走去，皇后正欲跟上前去时，却被毓欣姑姑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皇上说您也累了，景悦公主还在宫中等您用午膳，就且先回去歇着吧。”毓欣姑姑说完便垂下了头。
皇后明白皇帝这是不愿他同安王的话被自己听到，故而轻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而在顾临渊进到内殿不过片刻，内殿的太医也都纷纷退了出来，只剩余安王夫妇和在里面。
见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毓欣便静静的守在门口。
顾临渊一进到内殿，便是扑鼻的药味，苦的酸的……似乎比起自己毒发时用的药还要多还要杂。
而此时皇帝正半卧在床榻之上动弹不得，听见有人进来，除了有力气转转脖子抬抬手，便再动弹不得。
顾临渊不过淡淡瞥了一眼皇帝，便扭头去寻韩月璃。
看到韩月璃正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吃着点心，顾临渊的心顿时安了不少。
走到韩月璃身边，轻轻替韩月璃擦拭了唇角的点心渣，看到韩月璃抬头，顾临渊轻轻一笑。
“七弟……来了？”皇帝顾宇暄见顾临渊一进殿没有先向自己行礼，反而格外关心自己的王妃，当自己不存在似的，忍不住出声道。
听到顾宇暄的声音，顾临渊才缓缓扭过身看向他，照着往常一般行了一礼：“臣弟见过皇兄。”
顾宇暄听着顾临渊那淡淡的随意地声音，即便有气想要教训一番，可此时自己没有半点力气，只能当做没有看到。
毕竟那位安王妃，给自己扎完针后，一句话也没说就坐到一旁去吃点心去了，连个礼都没行。
“顾临渊……事到今日，你也算狠毒朕了吧？”顾宇暄微微有些喘的问道，目光灼灼死死的盯着顾临渊。
“皇兄怕是病糊涂了，臣弟何曾有半分恨过皇兄？”顾临渊随手搬了张椅子，坐在韩月璃所在的软塌旁。
“呵……”顾宇暄冷冷一笑，有气无力的道：“你我都清楚，又何必跟我在这儿打太极呢？”
见顾宇暄似乎是要开门见山，顾临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依旧淡淡的道：“哦？那皇兄不如说说，你我都清楚什么？”
顾宇暄沉默了半响，咬牙道：“你体内的毒，燕羽营，还有朕现在坐着的这把龙椅！朕知道，这么些年你为了这些东西是恨极了朕吧？”
顾宇暄为着这席话，内心格外激动，喘气也跟着粗了不少，目光依旧灼灼的瞪着顾临渊。
可顾临渊仿佛老僧入定似的，面无波澜，整个殿中一时间除了韩月璃吃点心那点细细的声音再无其他。
顾宇暄以为顾临渊这是默认了，疲惫的敛回了眼眸，可下一秒就听到顾临渊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墨吻如今已对我构不成威胁，燕羽营这把利剑也早已铸成，即便不在我手中，也依旧会为大周震慑四方，不过皇兄却绝对握不住这把利剑。”
说到这里，顾临渊微微停顿了片刻，看向顾宇暄的眼神略带嘲讽，引得顾宇暄心里格外不舒服。
“至于皇位嘛，父皇在世时我便已经表明了，我没有兴趣，否则皇兄以为父皇赐我的就只是一个寻常的封号吗？”
顾临渊冷声说完，顾宇暄便忍不住猛咳了起来，五脏六腑仿佛都要咳出来了似的。
韩月璃扭头瞥了一眼，即便顾宇暄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收归地狱，韩月璃也依旧没有起身过去给他看一看。
反而是取了一块感觉吃着还不错的梨花酥送到顾临渊眼前道：“今日他估计可有得说了，吃点垫垫肚子吧。”
顾临渊笑着接了过来，待到用完那块点心，顾宇暄才略略缓了过来，幽怨的抬起头看向顾临渊。
顾临渊见状，淡笑着从桌上拿过一杯水走到了龙床边送到顾宇暄嘴边。
连着喝了两杯水，又吃下了韩月璃送过来的一粒药丸，顾宇暄才终于彻底舒缓下来。
满眼阴鹜的望着顾临渊：“你说你对皇位不感兴趣……谁知道你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为了蒙骗朕？自小父皇就最宠着你，你才不过刚开蒙，父皇就带你一起上朝，围猎也将你带在身边。
还亲自教你骑射，教你政务，分明是培养储君的架势，你敢说……敢说你就没有半点想过吗？”
“父皇的确是照着储君培养我的，可是自从我建立了燕羽营，在北境立下第一件军功，父皇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否则父皇为何给我封号为安？为何又在后来培养了皇兄你，还明旨诏书封你为新君？”
“父皇给你封号为安，不就是又让你安定天下社稷苍生的意思吗？这不是还抱着立你为君的想法吗？扶持朕……不过是……不过是……”
顾宇暄说道最后声音一点点的弱了下去，再加上情绪激动，声音都格外喑哑起来，嗓子里“呼哧呼哧”的，听着好不难受。
“皇兄自己钻牛角尖，何必赖到臣弟和父皇身上？父皇给我的封号，是为了让我替大周打仗的，可皇兄却自己跟自己较劲，怪得了谁？”顾临渊冷冽的声音让顾宇暄不清明的脑子有了些许明朗。
但随即顾宇暄又觉得不悦了起来，满心都不承认自己这些年钻了牛角尖，咬牙道：“朕是天子，即便想错了，那也是因为你做错了！皇位你这辈子都别想！”
“呵……”顾临渊冷笑着摇了摇头，都快到生命的尽头了，顾宇暄在意的居然还是自己同那把冷冰冰的椅子，说来真是可悲又可笑。
韩月璃一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早便清楚顾临渊同顾宇暄之间的恩怨交集，若不是因着还有些事要借顾宇暄的手来做，韩月璃今日压根不想将这人救回来。
此时见顾宇暄依旧死咬着顾临渊对皇位的继承不放，韩月璃便忍不住幽幽开口：“我说，与其你现在还在纠结过去的事，不如想想该怎么惩处你的那个亲弟弟，不是都说燕王得盛宠吗？
这盛宠到最后，都直接给你下毒了，你还死抓着过去的事不放，怕不是被毒傻了吧？”
听得韩月璃提及顾宇衡，顾宇暄便又是一阵烦闷，在那些太医退出去后，韩月璃便告诉过他，他体内的的确确是中了毒，不过那些太医不敢告诉他罢了。
能有这么大权力将整个太医院收买，还有能力掌控自己身边人的，的的确确也只有近两年盛宠的燕王顾宇衡。
可顾宇衡是自己的亲弟弟，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顾宇暄依旧不愿相信会是顾宇衡下的毒，毕竟在他看来，能做到同样事情的，还有顾临渊。
否则也不会命清查司彻查这件事，还给了顾宇衡一个不轻不重的处罚。
见顾宇暄一副沉思不愿相信的模样，韩月璃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叹道：“果然是愚蠢啊，事实都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了，却依旧不愿相信。”
“你……有何证据吗？”顾宇暄喘着粗气问道。
“今日摆在皇兄面前的不是证据吗？”顾临渊道。
“人证物证都摆在你面前了，你却依旧怀疑是不相干的人所为，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蠢还是瞎！”韩月璃轻轻翻了个白眼。
“放肆！咳咳咳咳……”顾宇暄怒喝出声，却又因身体之故，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韩月璃见顾宇暄这般有些恼怒：“喂，你这倒是也爱惜一下自己好吧？在怒急攻心引得毒发，我可不想再浪费我的药给你解毒啊！”
“你……你放肆……！”顾宇暄颤巍巍的抬手指向韩月璃，却被顾临渊将人挡在了身后。
“璃儿说的话皇兄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伊峙明同顾宇衡勾结在了一起，北蒙的死士如今已潜伏入境，就在京城周边了。”
顾临渊冷声说完，顾宇暄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下一秒“哇”的就欧了一口血出来。
“不……不可能！北蒙的质子不是还在京城吗？九弟……他怎么会……不……不可能……”
顾宇暄难以置信的喃喃着，抓着锦被的手一点点收紧，不多时竟是没了声音。
韩月璃微微从顾临渊身后探身，便看到顾宇暄竟然已经直直地晕了过去。
“离渊，你说他若是就这么死了，咱俩这……算不算谋杀君上啊？剩下那些事……又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