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过五味,酒至半酣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了铜锣开道的声音。这让宴席上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甚至有些人连色都微微带着几分恐慌之感。
战王府坐落在皇宫的正东,可以说这一片是皇亲贵胄,社稷重臣的聚集地,在这个地方敢鸣锣的除了宫里的那些主子就没有别人了!而后宫的后妃有胆子在这个时候往战王府凑吗?别开玩笑了,让皇帝知道这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既然不是后妃,那剩下的那个——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本来美味的酒菜此时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不过哪怕是如坐针毡,此时也没人敢离开。
什么?你说不怕得罪皇帝么?
怕,怎么能不怕呢!可问题是,在这一方面上得罪皇帝,皇帝最多也就是给你暗中下点儿绊子,或者来个明贬明降,让你滚的远远的!可问题若是得罪战王父子——有人忍不住擦汗了,这一对滚刀肉,谁敢得罪!你今儿敢不给他们面子,明儿他就能打破你脑袋,就是这样的任性,肿么办!
不过虽然众人心中惶恐,脸上却还带着虚伪的笑容。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来传旨的人的时候,心中的不安那是更加的浓烈了。
传旨的人是谁?
皇帝身边最得力的杜仲杜公公——的徒弟,太监新秀苏夏!据说这个苏夏的身份很不一般,他来传旨,怎么能不让人多想呢!
苏夏?
司空俊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凝重,这可是皇帝给继承者留下的得力助手。平时向来都是躲着所有的王公大臣,皇子公主嫔妃什么的,这个时候竟然被派出来传旨,这让司空俊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感觉眼下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不过现在的司空俊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司空俊了,哪怕心中满是疑问,他依旧云淡风轻的坐在座位上,仿佛一个看着世事浮沉的垂钓者一般。
其他的大臣似乎也隐约知道一点儿,所以一个个都特别的老实。
至于说这里的主角司骏父子,抱歉,这俩人从来都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所以哪怕知道苏夏的身份不一般,他们也不在乎。
“请三殿下安!战王殿下安,世子安!”苏夏显然是非常会做人的,所以来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笑眯眯的对着几位地位较高的人微微欠身,“小夏子身有皇命,失礼之处,还望殿下,王爷,世子见谅。”
“夏公公客气。”司空俊很温和的说道。
说话间,接旨的香案已经摆放好,苏夏没有丝毫迟疑的立刻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战王府世子司南,少有果勇,心性赤诚,朕心欣慰,战王教子有方,赏金百两。”
这圣旨开头的话让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茫然了,尼玛,这到底是几个意思?皇家啥时候跟战王府如此的亲密无间了?还有,战王教子有方,难道皇家不应该心怀忌惮吗?这赏金百两是个什么鬼?
此时此刻,已经有某些心思大逆不道的人忍不住想,皇帝的脑子确定没烧坏?而下一刻,众人更加的风中凌乱了,皇帝这是要拿司空家的帝位来开玩笑吗?
怎么回事?
这是一道赐婚圣旨,而赐婚的对象是战王府世子司南和左相嫡女甄欢喜!
“甄家欢喜,自幼聪慧,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闻战王世子有倾慕之意,愿成人之美,特为二者赐婚,钦此!”
本来不耐烦的司南听到这后面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赐婚,还是给他跟欢喜赐婚的?他第一次觉得皇帝没那么讨厌了!然后想到自此以后他跟欢喜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以我之姓,冠之汝名,成为荣辱与共之人,司南忍不住傻乐起来。
“司世子,司世子,还请接旨吧!”
苏夏显然是很理解司南此时这激动的心情的,所以好脾气的等了一会儿后才温和的将人唤起来接旨。
“多谢夏公公!”司南被叫醒了,立刻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接过圣旨。这绝对是司南这辈子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谢皇帝,也是此生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迎接这曾经认为是屈辱的圣旨!“这是我今天接受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这苏夏也是个促狭的,听了这话他忍不住挤了挤眼:“世子这话可说的不对,难不成世子不喜欢未来世子妃送的生辰礼物吗?”
司南心中汗了一下,话说你一个太监知道的这么清楚让他情何以堪啊!不过司南还是挺感激苏夏的:“咳咳,本世子的意思是,眼下这是本世子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欢喜的礼物还没收到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东方雨闹得,让欢喜忘记了她还需要送一份生日礼物来着。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苏夏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看到眼下这个情景,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了。做奴才的不需要有自己的心思,只要完成主子的命令就可以了。
司空俊看着司南手中的圣旨,眼神微微一冷:看来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呢,黄帝曾经说过,欢喜只能嫁进皇家,眼下却亲自赐婚给了皇家最大的障碍——战王府的世子,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司空俊是一点儿都不信的。只是具体的原因,司空俊还没有想到,又或者是他意识到了,却不愿意承认。
当欢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平静的眉头微微蹙起:“打草惊蛇了!”虽然她理解皇帝的爱子情切,但不得不说这一次他当真是打草惊蛇了。作为一个从宫斗到皇位的胜利者,他已经忘记了后宫之中的那些人从来都不是蠢的。只怕眼下她们已经猜到了司南的身份。
不过欢喜也紧紧是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她的面容更加的平静了。
至于其他人?虽然感到很怪异,但想到战王府和左相府的势力,对司南和甄焕章更加的巴结了!这两家结合在一起,怕是皇家都得往后靠,至于说那让人头疼的东方家?你在开玩笑吗!东方家不过是一个世家,势力再大能够跟朝廷文武官员之首相提并论吗?所以宴会接下来是更加的热闹了!
司骏对于皇帝这讨好儿子的行为忍不住摇头,他不傻,自然也能够猜到皇帝这么做的用意,不得不说,这个皇帝只怕是有些疯魔了,要不然怎么会出这么低劣的手段呢!
皇帝:你这不是废话吗,这是最简单的讨好方法!再加上,他知道自己那个三儿子突然脑残的想追求欢喜了,为了不让司南失望,他只能出此下策了!
司骏平静,但后宫却因为皇帝这一纸诏书彻底的不平静了!
皇后急召太子入宫商议,而云贵妃自然也不甘落后的找司空俊入宫!
甄永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看着把玩着毛笔的欢喜,那不疾不徐的样子,说她才十四岁,只怕没人信!
“礼物送了?”甄永旭轻咳了一声,问道。
欢喜抬头,眼神略带几分诡异的看着甄永旭:这不是废话吗,她去参加别人的生日宴会,难不成连礼物都不送吗?
“我听说了今天的事情,皇帝只怕是打算将东方家这个助力给司南了。”甄永旭很平静的解释道,“欢喜,爹知道你的性子,若是你不愿意的话,你放心,今日这一纸诏书,爹肯定会让它成为废纸一张的!”他的女儿,绝对不是别人想欺负就能欺负的,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欢喜听了这话,微微一笑:“爹过虑了,我相信司南。”
“难得,不过你既然相信,那爹自然也是信的。”甄永旭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眼神带着几分悲悯之色。
“爹,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那箫我是在司南送我回来的时候送的。”想到当时司南那要哭的神色,欢喜忍不住轻轻笑道。
其实当时欢喜真的没说什么,只是给了有些得意忘形的司南一个非常诚恳的忠告:“这把洞箫是千年前伯基送给夫人的定情信物,只可惜他们最后的结果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不是伯基,我所求不多,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而已。”
而司南委屈的都要哭了:“欢喜,你是不相信我吗?我心里真的只有你!而且我们是有圣旨赐婚的!”所以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好吗,他胆小,真的承受不来。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欢喜帮司南整了整有些歪掉的袖口,“不过以后别拿圣旨说事,你是知道的,若是我想,这圣旨只会成为废纸一张。”
“欢喜,今天是我们订婚的第一天!”司南差点儿哭出来,这个生日过的真的是让人心跳加速,不过一会儿快一会儿更快,他要受不了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告诉你。我这人从来都是如此的,丑话喜欢说在前面。记得哦,别犯了我的忌讳,不管任何原因。”
欢喜笑着,那莫测的神情让对面的甄永旭不知为何有些替司南默哀了:这傻小子喜欢上欢喜,还真是,还真是让他同情不已,往后的日子,他且行且珍惜吧!
“爹我知道你今天要说的是什么,皇帝此举是有些打草惊蛇了,不过我想问题不会太大的。皇帝怎么也不可能害自己的亲儿子不是吗!”
“身为帝王跟常人有了本质的区别,皇帝此举是打草惊蛇了,不过更多的也可能是试探。”
欢喜的眸子微微一凝,随即轻声笑道:“真可怜!”
甄永旭默,欣慰又心酸的看着欢喜:女儿长大了,当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只是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这样聪慧,真是让人莫名的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