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华斐转眸看向岸央,手指微屈,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声音微冷:“盯紧点儿,这些日子,京城怕是要不太平。”
岸央应声道:“是。”
对于那几位大人的职位调动,华斐也有所耳闻,加上这几日舒贵妃频繁地邀华妙音进宫,其中的不寻常让华斐心神紧绷。
“也不知道,这京城的变动,可会影响到南疆?”华斐看着窗外的明月,低喃道。
岸央道:“有殿下在,南疆定当不会有事。”
华斐好笑道:“对我这么有信心?那我压力可是真的大啊。”
岸央摇了摇头,认真道:“岸央说句不该的话,也就是这次是殿下来,若是那个二皇子,指不定给南疆惹出什么麻烦来。”
华斐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岸央猛然面色一顿,讪讪道:“殿下,岸央说错话了。”
“你这是在宽慰我,我心里明白。”华斐眼神温和,笑道:“不过这宽慰人的本事还没有练到家,要是被妙音听了去,有你鞭子吃。”
华妙音可是巴不得是华旻那对姐弟过来,最好是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才大快人心。
岸央挠了挠头,道:“多谢殿下提醒。”
药喝完了,岸央看着天色也不晚了,便端起空碗起身退下,华斐也要休息了。
忽而,华斐心头一疼,眉尖紧紧蹙着,脸色惨白如纸,手紧紧揪着心口的衣服,额上很快就渗出豆大的汗珠。
“殿下!”
“砰——”
碗被失手砸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
岸央瞬间慌张了,顾不得这满地的碎瓷片,径直大步跨到跟前,双眼紧紧地盯着华斐,无措惊愕道:“怎么会这样?!不是才喝过药的吗?!”
华斐心口一阵一阵地泛着如痉挛般的疼痛,咬着唇瓣的牙齿下隐有鲜血流出,声声痛呼被压成一线,从缝隙间漏了出来。
岸央急得犹如火烧一般,下意识地要去找大夫,结果腿却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扎一腿的瓷片。
“干什么去?”华斐艰难地吐出一句话,瘦弱的手掌撑在桌面上,手背上的青筋直突,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来隐忍疼痛。
岸央连忙回到身边,半蹲下身,眼中满是苦涩,“殿下,你这样,必须得看大夫!”
药入口可到半盏茶的功夫?
这么快便蛊发,岸央几乎都不敢想象,在那一层层包裹着的衣衫之下,那条红线是否离心口就剩一点点的距离。
“大夫有用的吗?”华斐扯了扯唇角,笑容凉薄。
这是南疆特有的蛊毒,这里的大夫怎么可能会解?他也是心乱了,才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好了,哭丧着脸干什么?不是还没有死吗?”华斐这个时候倒是还能扯出云淡风轻的笑来,艰难地吐出一口长气,挨过那痛不欲生的阶段,华斐缓缓地恢复一点力气。
“按理来说,还远不到这么频发的阶段,恐怕是有人催发蛊虫。”
“催发?!”岸央惊愕地睁大双眸,瞳孔中倒映着华斐被折磨的憔悴的模样。
若是此刻赵彦则在场,只怕是要认不出来这是昔日的那位温润君子。
“华旻这是要生生要了您的命!”岸央赤红着双眸,愤恨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都被捏的发白。
相思蛊一旦被人为催发,那么会加快每一次蛊发的进程,只要华斐胸口上的红线抵达心口之处,便是丧命之时!
而如今,只怕留给华斐的日子不多,华旻这是故意要让华斐死在京城!
蚀骨地疼痛没有让华斐失去理智,反而更加清醒,他颤动着苍白的唇瓣,一字一字清晰地吐出:“岸央,我这里有一张方子,可以暂时让蛊虫进入休眠时期。”
岸央却立即大声反驳:“疯了吗殿下?!相思蛊一旦被压抑住,再一次蛊发的时候必死无疑!”
“可是,”华斐抬起被汗水浸湿成一缕一缕的长睫,眼底晕染起一层水雾,只听他喑哑道:“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相思蛊唯有使蛊者可以解,华旻会好心给他解蛊?
最后都是一个,死。
岸央犹如雷劈一般呆呆愣住,而后,他猛然抬起手臂捂住口鼻,转过头去,像是在擦拭夺眶而出的泪珠,半晌才沙哑地道:“岸央知道了。”
华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来,用勉强恢复的体力支撑自己坐直,缓声道:“岸央,除了给我准备药外,你替我送一张拜贴。”
岸央吸了吸鼻子,翁声道:“送往何处?”
“定王府。”
自从华斐给华妙音下了禁令之后,舒贵妃宫中再派人过来的时候,一律以华妙音身染疾病不得入宫,舒贵妃自然是不信,再一次去的时候,还带上了太医跟着,说是宫中定好的太医,务必要将华妙音的病给治好。
还好华斐之前做有准备,给华妙音服下了特殊的药丸,使其呈现出重病的样子,但是对人体没有伤害,因为是南疆迷药,故而太医也查不出什么端倪来。
如此,舒贵妃也只好作罢,总不可能要一个生了重病的人进宫吧?
不过面子上还要过得去,舒贵妃便干脆赏下无数珍贵的药材进了质子府,后来圣上听闻了此事,也命人送去了不少的珍贵药材,一时间众人摸不清这南疆质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干脆跟在其后也送药材过去,过了情面即可。
于是乎,短短几日,质子府的库房便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华斐戏言道:“万一落魄了,还能收拾收拾开间药铺赚点儿零用。”
虽然华妙音是假病不需要,但华斐作为一个目前离不开药材的人来说,这些药材送的可真是时候,还有几味是调制方子的重要材料。
华妙音生病的消息自然而然很快就传到赵彦则的耳朵中,一开始听到时候,赵彦则还有些不相信,“那个小丫头壮的跟头牛似的还能生病?华斐生病还说的过去。”
顾凌立即翻了个白眼给他:“你这话要是被听见了,准要讨打。”
赵彦则道:“她也打不过我。”
出息,跟个女孩子比打架?
顾凌懒得搭理他的脑抽,直奔主题:“你的几个哥哥都送了药材,咱们也送一些过去吧,走个场面。”
赵彦则想了想,大方点头:“行,回头让陈伯看一看还有什么积攒久了不用的,打包送过去。”
这一听就是不着调的话,顾凌一胳膊肘顶了过去,“正经点儿!你是想让别人觉得咱家穷酸的很吗?连个像样的药材都拿不出来?还有,好歹也是共同走过一段路的人,再怎么着那也是有交情的好吗?”
所以,这么敷衍好吗?
面对谴责,赵彦则却笑嘻嘻地凑到跟前,抱着顾凌的腰就是一个不撒手,下巴抵着她的肩膀,道:“哎呀我开玩笑的,你现在怎么这么不经逗啊?真要是送那些东西出去,那咱家的脸还要吗?不为我自己也要为你啊。我一会儿就要陈伯把压箱底的宝贝给人家送过去,绝对不给咱家丢面子!”
赵彦则一连咬重两个“咱家”的读音,眼中的笑意都快要盛不下去了。
顾凌转了转眼珠,隐隐有些不好意思,扭着身子要挣开,“说话归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赵彦则却不放开,一个劲儿地要黏在她身上,顾凌自然是要躲开。
“哎呀!你注意点儿好不好!这要是有人路过你还要不要威严了?”
“没有吩咐,谁敢进来?不会有人路过的。”
路过的暗卫:“……主子,属下有事要禀报。”
瞬间打脸的赵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