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如果能重生(四八)
白小白2019-12-03 17:005,465

  翌日清晨,柳赟被余泽轩给叫醒赶了回去,趁着顾老先生还没有找他之前回了房间,脱下夜行衣,刚把衣服换好,小厮便过来喊他起床。

  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柳赟打起精神将之前写好的策赋交给顾老先生。

  顾老先生见他有些疲倦,还以为是写策赋写的,便让他回去多休息休息。柳赟应下之后,转身准备回院子,顾老先生忽然将他叫住。

  “顾爷爷,可还有别的什么事?”柳赟问道。

  顾老先生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下,摸着保养得当的胡子,疑惑道:“你今日怎么,如此的安静?”

  按着柳赟的一向性子,不应该啊。

  柳赟闻言,立即露出了委屈的表情:“顾爷爷,我这不是都听您的话,乖乖的呆在府里,哪也不去的吗?”

  顾老先生:“你要真是听我的就好了,行了,回去吧。”

  柳赟:“得嘞。”

  人走后,顾老先生想想还是不大放心,命人对柳赟的院子多加看顾,以防他哪天就跑了出去。

  不过,顾老先生的担忧着实多虑了,自打昨夜在余泽轩那边有了个底之后,柳赟就打算老实的呆在顾府中,哪也不去。

  幕后之人借着他的名号给赵彦钺传信,其背后之意为何谁也不知,虽然现在并没有将他牵扯进来,可谁知道之后呢?

  最好还是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

  赵彦钺被关进大理寺的时候,心中大抵就有了数,并没有做什么为自己辩解的徒劳之功,审问他的时候一一详言,没有半句虚言,十分的配合,让一干以为赵彦钺会恼怒气愤从而拒不配合的官员惊愣了好一会儿。

  对于碧澄湖的事件,因发生的突然,消失的快速,抓捕起来很是麻烦,加上伤的又是王公大臣的亲眷子弟,每日上场都要提一番不说,折子也多有恳请皇帝捉拿凶手,以振朝威,看的皇帝是一阵头疼。

  不是,这人都已经派出去捉拿了,时间问题而已,怎么就不能多点儿耐心?朕还有个儿子受伤了呢,不也没有那么死命的催催催吗?!

  不过毕竟是损伤了子弟的人家,已经够悲惨了,皇帝也不好给人家雪上加霜,好言好语安抚过后就当耳旁风了。

  然而这还不是让皇帝头疼的事,更让他头疼的是赵彦钺的事。

  赵彦钺被关押进大理寺一事,本来就是秘密行事,没想着让外人知道,然而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弄的几乎人尽皆知,明里暗里让皇帝拿出个说法来。

  说法说法,拿个鬼说法!

  就赵彦钺那个在乎赵彦琮的劲儿,怎么可能会搞这么大的事给赵彦琮添麻烦?

  一个个的都有没有脑子!

  可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赵彦钺对赵彦琮的真诚度的。

  “陛下,二皇子的供词在此。”

  大理寺卿将赵彦钺的供词呈上, 皇帝接过来大致浏览了一遍,与先前所呈递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二皇子可有什么怨言?”皇帝随口一问。

  大理寺卿道:“并无怨言,处之泰然。”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随手将供词放在桌角,道:“先前可是说,顾太傅家的柳赟与这件事有关?”

  大理寺卿垂首道:“是。”

  皇帝垂首把玩了一下桌子上的镇纸,道:“若是再让旁人知道了,爱卿,可要想好了。”

  大理寺卿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忙道:“微臣定会严守,必不让他人知晓。”

  皇帝点了点头,挥手便让他离开了。

  大理寺卿离开之后,有传报说是顾太傅在殿外求见。

  “这才说到,人就来了。”

  皇帝轻笑一声,宣了顾太傅进殿。

  ·

  赵彦琅的伤口看着严重,实则恢复起来的也挺快的,只是舒妃担心夏日伤口容易化脓,便不让他往外头走动,一定要等落痂了才肯让他能自由活动。

  好在赵彦琅也不是个做不得的性子,要他安养,就窝在房间中老实养伤,不让人操办点儿心。

  “伤口恢复的不错,待过几日就可以去了绷带。”太医检查过后,道。

  坐在一边的舒妃略略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可会留下伤疤?”

  太医道:“伤口不算深,应当不会留下疤痕。”

  应当不会,那就有可能还会留就是了。

  舒妃刚要开口说话,赵彦琅便开口道:“母妃,孩儿又不是女子,身上留疤没什么要紧的。”

  舒妃瞪了他一眼,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易留下疤痕。太医,务必要将疤痕祛除干净。”

  太医心中晓得,应道:“娘娘放心,有白玉痕,必不会让三殿下留下疤痕。”

  而后,太医叮嘱了几句要注意的地方,舒妃便让侍女送太医离开。

  “母妃,太医都说了孩儿恢复的不错,您就不要担心了。”赵彦琅靠着床柱,安慰道。

  舒妃仔细看过他包扎好的手臂,细眉微蹙,道:“怎么可能不担心?这还好是伤的不轻,不然你这条胳膊还要不要了?到时候——罢了,也算是祖宗保佑,当日死伤无数,你这还是伤的最轻的。”

  提及当日,舒妃眉眼间划过一抹森寒,咬牙道:“那些鼠辈,躲在阴沟里不敢见人的东西,若是被抓到,本宫定要他们好看!羽林卫、大理寺的都是一群饭桶!连个人都抓不到,要他们有何用!”

  赵彦琅道:“能够悄无声息地埋伏,炸毁肃宁侯府的画舫的人,自然不是平庸之辈,抓捕起来自然是要费一番功夫的。父皇既然已经下令,母妃便安然瞪等消息就是了。”

  说起这个,舒妃更是一肚子怨怼,眼眶都气的泛起了红,赵彦琅一见不对劲,忙问:“母妃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就……”

  说着就要动手给她擦拭眼泪,被舒妃按了下来,自己抽出一条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声音略带哽咽,语气带着化不开的失望:“这若是太子受伤,不,若是五皇子受伤,别说那么久没有抓到,恐怕当日就要抓住,哪会任匪首逍遥!”

  赵彦琅眸光略微一黯,唇角勾起无力的弧度,道:“母妃,这话还是少说,以免落人口舌。”

  舒妃当即就怒道:“本宫看谁敢!”

  赵彦琅无奈之下,用了心思才将舒妃安稳住,后者想起先前命人给赵彦琅炖了补身的汤,起身要去看看炖的如何了,留下侍女照看着赵彦琅。

  “碎玉姑姑,”赵彦琅看了眼碎玉,低声问道:“近日可是有人在母妃耳边说了什么?”

  碎玉提防着看了四周,压低声音道:“前日,大夫人来过一趟,娘娘让奴婢等在门外等候,并没有听见在说什么。”

  舒大夫人……

  赵彦琅:“舅母走后,母妃是什么反应?”

  碎玉回忆了一下,道:“并没有什么出常的反应,只是私底下对陛下的怨言越来越多,尤其是……尤其是作乱之人久久不曾捉拿归案,娘娘便总抱怨陛下对殿下的不重视。”

  一边说着,碎玉一边打量着赵彦琅的表情,深怕哪里说的不对戳到了他的痛处。

  不过赵彦琅神情平静得很,对于皇帝的偏心,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不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他如今是想明白了,只是舒妃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想不明白。

  “碎玉姑姑,虽然母妃是因为爱子心切口不择言,但是若是传了出去,对于母妃和我不会有好处。你在母妃身边多年,母妃最是信任姑姑你的,姑姑说的话,她多少会听一些进去。”赵彦琅低声说道。

  碎玉了然道:“殿下放心,奴婢定然会多加劝阻娘娘的。”

  赵彦琅点了点头,还没说话,殿外传了通报,说是皇后娘娘来了。

  碎玉惊讶失声道:“皇后怎么会来?”

  赵彦琅眉头微蹙,撑着身子吩咐道:“劳烦姑姑去看一看母妃,别让她在皇后面前失仪。”

  按理来说,在宫中多年,舒妃不会在皇后跟前失仪,只是这几日舒妃的状态不佳,很难保证她不会一时想差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碎玉在身边多少还能提点一二。

  余皇后是带着赵彦则过来的,还没到寝殿,舒妃便闻讯赶来。

  到底是位居高位多年,纵然心中对余皇后恨得咬牙切齿,面上的功夫还是做全了的。

  “嫔妾请皇后娘娘安,这大热的天,皇后娘娘怎么带着五殿下来了?”舒妃皮笑肉不笑地道。

  余皇后微微一笑,道:“三皇子有伤在身,本宫作为母后,再怎么说也该来看望一二的。这些是一些补品,也算是本宫的一番心意。”

  舒妃看了眼她身后端着锦盒的侍女,眉尾抽动了几下,道:“多谢皇后记挂,三皇子如今身子已然无恙,太医也说了,补品还是少吃为妙,年轻人本就体热火旺,这再补些大补的东西,恐怕会适得其反。”

  何况,余皇后送的药材,舒妃怎敢给赵彦琅用。

  余皇后自然知道她心里的顾忌,眼底划过一抹嘲讽,轻飘飘地道:“无妨,留着,日后许是能用到也不一定。”

  这不就是再咒赵彦琅日后还会出事吗?

  简直就是往舒妃的雷点上踩。

  “你——”

  “多谢皇后娘娘的美意。”碎玉瞧见不对,连忙拦住了舒妃要说出的话,同时给她递了好几个眼神,后者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住了心口的怒火,愤愤道:“皇后费心了,不过这些三殿下也用不着,隔着也是积灰,岂不是暴殄天物?太子殿下的病情如何了?不若娘娘留着给太子殿下,也算是物尽其用不是?”

  余皇后听了并不生气,淡淡道:“太子那边自有太医诊治,陛下可是下了旨令,不准太子服用太医出的之外的药物。”

  很好,余皇后又稳准狠地踩中舒妃另外一个雷点。

  所以,她这是来看人的还是来气人的?

  一踩一个准,别是故意过来气舒妃的。

  余皇后见舒妃瞪大眼睛,怨怒地看着自己,却顾忌着身份不敢口出恶言,心中微微觉得畅快。

  舒家在背后搞的小动作,弄的赵彦钺如今犹如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还害得赵彦琮远离京城还要为这里的事烦心不止,朝堂之事余皇后也不好干涉,便只好让舒妃消停消停,别想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余皇后松快了,语气也和善了些,道:“本宫是来看望三殿下的,舒妃这是打算将本宫拦在这里吗?”

  舒妃顿时觉得憋屈不已,愤而振袖侧身一让,道:“娘娘,请。”

  短短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吓得赵彦则抖了一下,贴着余皇后看了舒妃一眼。

  进了寝殿,便见赵彦琅不知何时离了床,架着胳膊站着,见余皇后进来,行礼道:“见过母后。”

  余皇后道:“你手臂不方便,就不用多礼,坐吧。”

  赵彦琅谢过之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舒妃虽然不愿意见余皇后,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便让侍女去沏了茶,在余皇后下首坐了下来。

  余皇后问了问赵彦琅的伤势恢复的情况,赵彦琅一一详说了一遍,余皇后让他谨遵太医医嘱,好生养伤,赵彦琅点头应下。话语之间十分和谐,要不是舒妃还在一边坐着,都要误以为这是对亲母子了。

  赵彦则撑着脑袋晕晕乎乎地听了一会儿,摸着送上来的糕点啃啊啃,等余皇后话说的差不离了,这半碟子的糕点都差不离进了他的肚子。

  “五弟喜欢吃这个?”赵彦琅看了眼赵彦则嘴角的碎渣,微微一笑,道。

  赵彦则鼓着腮帮子,活像一只小仓鼠,圆溜溜的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看着可爱极了。

  余皇后侧眸看了看,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唇角的碎渣,笑着调侃道:“这孩子一向贪嘴,瞧这吃的,沾了满嘴,也不怕人笑话。”

  赵彦则脸颊微微一红,往余皇后身后站了站,似乎是有些害羞,手里还拿着一块糕点呢。

  赵彦琅道:“五弟既然喜欢,不若一会儿多带一份吧。”

  余皇后:“他这段日子正在换牙,甜的还是少吃一些。阿则,不许再吃了。”

  眼角余光看见赵彦则偷偷往嘴里塞糕点,微微压低声音说道,赵彦则被逮了个正着,只好无奈地将糕点放回原处。

  探望的目的达到之后,余皇后便带着赵彦则告辞,待人走后,舒妃忍不住道:“余织阮今天来不会就是想气我的吧?”

  赵彦琅提醒道:“母妃,慎言。”

  舒妃却是眼露不屑,冷冷道:“有何可慎言的,人都已经走了。”

  赵彦琅心中微微一叹气,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给了碎玉一个眼神,后者则了然地点了点头。

  ·

  “母后,三哥哥手这么吊着,不会难受的吗?”

  赵彦则一边走一边蹦跶着,突然抬头拉着余皇后的手好奇问道。

  余皇后牵着他的小手,道:“自然难受的。”

  赵彦则问:“那三哥要吊很久吗?”

  余皇后:“应当不会要很久。阿则,你看三哥不仅胳膊难受,还要喝苦药 所以如果你还爬上爬下的,当心也和你三哥一样。”

  这个威胁就大了,赵彦则瞪着大眼睛不安地看着余皇后,握着手臂连连摇头:“不要不要,阿则不要吊手臂,不要吃苦药。”

  赵彦则一连串的反应着实好玩,余皇后忍俊不禁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好好好,只要阿则乖乖的不要乱爬,就不用吊手臂、吃苦药了。”

  赵彦则立即表明态度:“阿则一定乖乖的!”

  余皇后:“好。”

  走了一段路后,赵彦则踢晃着脚尖,又抬头一问:“母后母后,我什么时候能去看大哥啊?我想大哥了。唔,妹妹也想大哥了!”

  真是嘴一张就胡扯,赵曦还不会说话,赵彦琮离开的时候都不一定记得人,上哪儿想去?

  “嗯?先前怎么跟母后保证的?”余皇后问道。

  赵彦则无辜看她:“可是我没有乱爬呀。”

  “先前不是说不去打扰你大哥的吗?”余皇后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这才几天就忘记了。”

  赵彦则咿呀乱叫几声,一下子扑到余皇后的怀里,闷声道:“可是母后,我想大哥了呀,为什么不能去看呢?”

  埋首于余皇后怀中的赵彦则并没有看到,余皇后那一瞬间红了的眼眶。

  赵彦则想大哥了,余皇后又何尝不想念远离家乡的儿子呢?只是再想,也要埋在心底,不能叫外人瞧了去。

  “快了,”余皇后一下一下地抚摸一遍小儿子的头发,轻声道:“很快就能看见你大哥了。”

  而被想念的赵彦琮此刻已经离开太行镇,正在去蕲州州府的路上。

  李大人那边暂时不需要自己,那便先去徐畅那里,把历史遗留的问题给解决了再说。

  幸好太行镇离蕲州并不远,离开了太行镇附近的群山 ,接下来走的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但也正是平原地区,一旦受灾,后果可想而知。

  好在像萧酌那样的毕竟是少数,能自己解决自救的就自己解决,一路上所遇城镇都没有出现过像霖仙那样的状况。

  如此 ,便一路抵达了州府附近的小县城里。

继续阅读:第四百二十五章如果能重生(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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