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垂眸端起酒杯，缓缓地喝了一小口，“你为什么要出来做这个？”
他这话说地很轻，只有钱悠悠能够听到，霎时间，钱悠悠地脸一下子就白了。她嗫嚅着嘴唇，有些局促，幸而灯光闪了过去，对面的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哥哥，你是在嫌弃我吗？”
她说地也很小声，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做陪酒女毕竟是名声不大好的，难免也会遇到各种刁难的客人。但毕竟她只是卖酒，又不是做些乱七八糟的，加之年纪还太小，不懂得忍耐，所以遇到这种事，她没办法像丽丽和阿爽那样脸皮厚，装作全然不在乎。所以，平时能避免麻烦，就尽量避免麻烦。
她之所以选择坐在宋明的身边，就是因为这个人看起来相对沉稳，比对面的那位“款爷”要好相处一些，却没想，还是被问到了这种羞辱性的问题。
“我是在为你可惜。”宋明的眸子瞥了过来，盯住了她手腕上的手链。
这是当下大学生们最为流行的款式，一般是为男女朋友定制的，男式一款，女式一款，有的还各自在手链上刻上对方的名字或者字母。
这个钱悠悠，难道在谈恋爱？
“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念书吗？”
钱悠悠的嘴唇抖了一下，接着又笑了，“我是在念书啊！我是大学生呢！”
“嗯？”宋明继续盯着她看，“你很缺钱？”
“嗯！”她点点头，又道：“我想出国念书，所以……”
“家里人不能帮你吗？”
“家里人？”钱悠悠忽然鼻子哼了一下，“帮不了。”
“你好像跟家里人关系不太好？”宋明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酒杯，眼神忽明忽暗。
钱悠悠没有说话，抿着嘴唇低着头。
“怎么了？”说着，宋明便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张嘴在她的耳边吹着气，“今晚跟我走吗？”
钱悠悠的身子僵了一下，便一把推开宋明。
宋明的额头一蹙，便又见钱悠悠尴尬的娇笑一声，“哥哥，你别心急嘛，咱们先喝酒培养下感情……”
说着，她慌着整了整有些乱的裙子，又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来来来！为我们的相识干一杯！”石军忽然大声嚷嚷着站了起来，手里端着一杯酒，招呼着全桌的人。氛围更快就热闹了起来，一桌子开始划拳做酒令，最后，丽丽和阿爽醉的东倒西歪，一个倚在石军的胸口，一个卧在石军的大腿，石军被压得实在承受不住，便歪扭扭的半躺在沙发上，假装睡觉。
宋明也佯装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耳听八方。这一桌只剩下钱悠悠一人直挺挺的坐着。
天快亮了，迪厅里的人越来越少，有些在场的也已经跳不动了，一时间竟有些不太适应的安静。不多一会儿，钱悠悠的手机响了。
宋明的心忽而“咯噔”一下。
“喂，你在哪里？嗯……今天，有……是个有钱人……好，我等你。”
谁打的电话？谁要来？
宋明的心里正疑惑，忽然听到一个很年轻的男声：“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你，值得。”后一句是钱悠悠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娇滴滴的甜蜜。
“嗯，确实是个有钱的……把钱包拿上，走吧！”又是那个年轻的男声。
“这，不大好吧……”钱悠悠的声音有些犹豫，毕竟，这算是偷了。
“我来拿！这就跟你没关系了！”说罢，便是一阵窸窣之音。
宋明赶紧半眯开眼睛，想要看看这个男子的长相，不料他已背过身子去拿钱包，且头顶的灯光太亮，只能隐隐看到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风衣。
很快，他们拿了钱包就走了。
宋明赶紧起身，拍了拍石军，“喂，你刚才看到他了吗？”
不料，连拍了两三下，石军才咕哝着嘴巴说了句，“别吵……困……”
宋明顿时怒火中烧，他一巴掌拍在石军的脸上，喊道：“你真他妈睡着了！？”
石军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连带着身上的两个酒女也都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一个个“哎哟哟”的喊着疼。
宋明却没再理她们，一把抓起石军就往外追。
天已微微亮，东方开始泛白。宋明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四点半了。这会子，马路上的车还很稀少，只有环保工人在扫着马路，哪里还有什么人的影子？可恶，人丢了！宋明恨恨的又瞪了一眼石军。
石军挠了挠头，讪笑了一下，“我没想到真喝多了……”
宋明没再理他，大步往车的方向走着，嘴巴里急急嘟囔着：“看来，她跟钱娜的关系并不好，提起家里人的时候，她一副很厌恶的样子……还有，她明明有男朋友，会什么还会选择陪酒？那个男人是谁？是她男朋友？如果是他男朋友，为什么会让她做陪酒？”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涌现在脑海，他扑腾腾地走到车跟前，一把拉开车门，恍然想起来自己和石军都喝了酒了。他一时气恼，“砰”的一下将车门摔上。
石军站在不远处，讪讪说道：“我刚才提醒你了，咱俩都开不了车，你不知道嘴里嘟囔什么呢，没听见我说话……”
宋明没搭理他这茬，而是拧着眉毛看了他一眼，“钱悠悠是哪个学校的？”
“是亚北大学！”石军立马给出了回应。
“走，去亚北看看！”
二人在马路边上等来了一辆出租车，朝着亚北大学的方向去了。亚北大学离着这间迪厅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两人趁着这个空挡，在车上简单的小眯了一下。
“喂，你确定咱们不用休息一下嘛？”
刚一下车，石军就打着哈欠抱怨着，看到宋明一脸的怨恨，他赶忙闭了嘴。
“你是说钱娜的死亡时间在昨天凌晨四点左右？”宋明一边抬腿往校门口走去，一边问石军。
石军也很快恢复了专业的态度，认真地回答：“是，初步判断是这样的。”
“钱悠悠每天下班的时间是不固定的……”
“你不会怀疑是她杀了自己的母亲吧？”石军的脸色有些震惊，虽说经手的案子不少，各种离奇古怪的也都有，但内心里他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子杀母的案件。
“现在一切都不明朗，钱悠悠跟钱娜的关系不好，并且，钱娜先前对她有过虐待行为。也就是说，钱悠悠不是没有作案动机……”
“可那是她亲妈啊，再虐待，也不能吧……”
“还有，迪厅昨晚两点就散场了，而钱娜的死亡时间在四点左右，钱悠悠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可是……”
“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最基础的推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找到钱悠悠，我有预感，她身边的那个男孩，会有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