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余菲还不知道，当陈嘉漫拿起画笔时心情会变得特别好，然后人也会比以往要活泼一些。
尤其是当画出让她自己满意的画的时候。
她晕晕乎乎地跑出陈嘉漫的房间，连要干什么都忘了。
噔噔噔爬上楼，冲进孟远川房里。孟远川正在和歪歪说这次拉练赛的事，就见余菲猛不丁冲进来，跟个小旋风似地挂到他身上，傻兮兮地说：“哎呀，她说她喜欢我呢！”
嗯？孟远川眉毛一竖，雷达全开，“谁啊？”甩开膀子撩袖子，哪只猪准备拱他家小白菜呢？！
余菲还做梦似的：“兔几大大啊……嘤嘤嘤，她说她喜欢我。”
孟远川不光要撩袖子了，他都要捡刀了：动作要不要这么快，就告白啦？
还不等他动作，歪歪先嘲笑起人来：“你这么激动我还以为是哪个男的跟你表白呢，原来是她呀！”
余菲不服气了：“她怎么了？她可不见得对谁都会说这句话！至少老歪你肯定是得不到了，哼！”
老歪更不服气，陈嘉漫在山里的时候还是他先发现的呢，就凭这革命友谊陈嘉漫也不能不喜欢她呀！于是两个幼稚的家伙就争了起来，争到最后：“那就让事实来证明！”
怎么证明？自然是找陈嘉漫这个当事人。
然后他们出门的时候遇到其他人，一听说去找陈嘉漫，呼啦啦都跟上了：单身的是存了那么点暗戳戳的小心思，没单身的就是纯凑热闹了。
孟远川个伤病，就这么被无情地抛弃了。
孟远川：……
众人闹哄哄跑去，结果怎样看回来时余菲那撅起的嘴还有其他人喜笑颜开的脸色就知道了。
歪歪和孟远川先进行实况转播：“是我和阿菲，”嗯，去一趟而已，一向叫菲菲的都成阿菲了，陈小姐也成了阿漫，“我俩先进去，我问阿漫她喜欢阿菲，那喜欢我吗？她看着我，细声细气地：‘喜欢呀，我觉得你很好。’哎呀妈，老大，我觉得我都有点要把持不住了呢。”
然后其他人涌上来：“是啊是啊，我就从来没见过像阿漫小姐姐那么漂亮又温柔的人……”
又说：“虽然我看不懂，但是她的画真好看啊，感觉有种神奇的魔力似的。”
“没错，她画的草好像都比别人家的绿些！”
歪歪听得啼笑皆非，在说话人的头上敲了一记：“什么草比人家的绿些？会不会说话，会不会看画啊？明明那么高水平的一幅画，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猥琐呢？”
“哪里猥琐了嘛？”那人不服气。
瞬间拉练赛上得的奖都不那么有吸引力了，几人开始争陈嘉漫的画多么有创造力，争完，又叽叽喳喳说起网上那些八卦，顺便声讨了一把孟远川：“老大你不厚道，那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就舍得随便黑她呢？”
孟远川都不稀得搭理他们：他根本没有随便黑好不好？他只是合理合法提出质疑！
讨论了还不足，晚上庆功也又把陈嘉漫请去了，歪歪最积极，找的理由也是现成的——陈嘉漫给他们赞助装备了啊！
本来更新装备是陆沉舟答应的，不过陈嘉漫知道后，把全部费用自领了过去，“全部的啊，加起来不老少呢，她连林梵的钱都没要，都是自己存的家底。”
老歪在去的路上和孟远川说起时还叹：“看不出，阿漫那人还蛮有心气的，所以网上那些说她被程医生控制，赚的钱都给了程医生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嘛。”
也是在隐晦地批评孟远川了。
孟远川扫了他一眼，说：“老歪，你今天好像特别兴奋啊。”
歪歪咧嘴一笑，抬头看向陈嘉漫。
孟远川就也看过去。
陈嘉漫和余菲走在一起，余菲挽着她的手，颇自得地和别人说着什么，脑后的马尾一甩一甩的，似乎也在展示着主人的愉悦。
陈嘉漫心情应该也不错，微微侧转头来时灯光映着她的脸，眉目平和，唇畔带笑，看向余菲的目光居然很……宠溺？
真是见了鬼了！
见了鬼的孟队长，等进到饭店包间看见余菲和陈嘉漫挨在一起，头碰头看手机里拍的拉练赛视频时，实在忍不住了，也不就坐，就那么立在门口叫她：“余菲菲。”
余菲菲没听见。
“小姨！”
余小姨听见了，抬起头“啊”了一声，旋即有些崩溃，“别那么叫我行吗？有什么您说。”
每次被他叫“小姨”都要被坑！
孟远川微微笑：“我看到下面有卖桔子的，你帮我买点来吧。”
余菲没在意：“吃完饭再买呗，而且你伤还没好呢，吃那干什么？”
孟远川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直看得余菲头皮发麻，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去给孟大爷买桔子。
走时还依依不舍地和陈嘉漫说：“你等我回来啊，回来我再说给你听。”
陈嘉漫笑笑，说：“好。”
然后低着头继续看视频，她是真喜欢看，这是她从没接触过的世界，攀岩、速降、生死边上的急速救援……那些画面在她眼里转换成一幅色彩鲜艳的画，看得太投入，以至于她都没发现自己身边另外坐了人，也没见到其他人调侃的眼色，直到余菲提着一兜桔子回来，气哼哼地：“孟老大你干嘛坐我位置上啊？”
她抬起头才发现身边的位置坐了别人。
是孟远川。
孟远川对着气愤的余菲，无赖极了：“你说是你的它就是你的啦？那你叫一声，看它答应不答应？”
全场喷笑，余菲快气死了，抱住孟远川脑袋一顿摇，可他就不让，也没法，只得委委屈屈坐到旁边，中间被迫隔了个孟老大——这是个U形位，陈嘉漫另一边是堵墙，也没人能给她再换了。
陈嘉漫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没有同仇敌忾的心思，只好默默地坐在那。
余菲气极桔子也不给孟远川吃，全塞给陈嘉漫：“都是坏人，请你吃了。”
得，一竿子掀翻一群人，其他人不干了，追着余菲问：“我们又怎么坏了？”还说，“想当初你刚来队里的时候，攀岩还是我教的呢！”
别看余菲娇滴滴的样，这次攀岩却力克众男，夺了个第一。
余菲就一个一个说他们哪不好了。绿洲里面女队员也有几个，不过也就她是团宠一样的存在，说话自带几分率性的自在。
陈嘉漫开了袋子，默默吃桔子。
吃了一瓣后，她在桌子底下悄悄捅了捅孟远川。
孟远川低头，就见她递了只桔子过来。白晳如玉的手掌托着淡黄的柑橘，在灯下泛着温暖的色泽。
他心里涌上怪怪的感觉——就他了解的陈嘉漫可不是个热络到会偷偷塞东西给别人的人，但忍不住又有点期待，万一她是被他的魅力征服，主动要来跟他求和呢？
自上次遇到小晗两人谈过话后，陈嘉漫就再没和他照过面。
保不准她这会是想通了。
所以孟远川接过了桔子。
陈嘉漫看着他，眼里带了点……鼓励又期待的意思。她眼睛真是好看，十分有灵性，仿若清水似的，明澈得能照见人心。
孟远川居然被她看得有点心热，神思不属地剥开了桔子，随便掰了一小半丢进嘴里。
然后……然后他就悲剧了。
知道那种腌过年的萝卜是什么味吧？孟远川吃的桔子就是那味儿。
他酸得忍不住“嗷”地叫了一声，差点蹦起来。
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