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夕找上孟远川的时间有点早。
那时候孟远川才到家,刚进门就兜头兜脸被余菲砸了一下。
孟远川手快接住,又来了第二样、第三样,他就有些恼了:“余菲菲你发什么疯?”
“没大没小,叫我小姨!”
孟远川无语,多少年了,他就没正经这么叫过她好吗?
走过去,一下被余菲从沙发上跳过来扑在肩上,双手勒着他脖子,差点把他气都勒断了。
孟远川往后倒在沙发上,她还双手双腿缠住他。
孟远川:……
这还是女人不是?
额间青筋直蹦:“余菲菲!你想死是吧?”
余菲反正不作声,就是缠他,直缠得孟远川没脾气,只好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余菲这才说:“那你认不认错?”
他错什么了呀?孟远川莫名其妙!又实在怕了她,便说:“好,好,我认错。”
余菲这才放开他,站在他家的沙发上,双手插腰,开喷:“孟远川你有没有点男人气度,我们家阿漫怎么着你了,你非得老是针对她?不就你姐夫和程医生那点破事吗,跟你有什么关系?哦,你说了她兔子妈妈不算,现在又来讲她,还说她是蕾丝边,喜欢女的!我就说在稻城的时候你干嘛莫名其妙要我离她远一点,原来你思想那么肮脏的呀?”见他想要反驳,伸手一指,气势十足地说,“不许反驳,我还没说完呢!告诉你,阿漫让我转告你的,她说她不喜欢男人,可也不喜欢女人,她只是不想谈恋爱而已,没有罪!所以她既没吃你家米,更没花你家钱,请你以后不要针对她了!现在,道歉!”
一掏手机,伸到他面前。
孟远川:……
他抹了抹脸,看着她:“你认真的?”
“当然。”余菲跳到茶几上,盘腿坐到他面前,说,“我是真觉得你很无聊,孟老大,你不是那种很八卦的人呀,怎么一遇到阿漫,你就像鬼摸头一样,在网上黑她,现在还当她面说她是蕾丝边,你没事吧?”
孟远川难得被余菲说到无语。
他想说他没有那样的意思,是她自己给了他误导,可是就像余菲说的,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批评程夕对她的处置尚还能站得住一点脚,昨日在眉山农庄问她的那句话就堪称是无理了。
想了想,他说:“行,我会道歉,我会当面和她道歉。”
“痛快!”余菲收回手机,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我相信你,堂堂孟大队长不会抵赖。现在,我们谈谈另一件事吧。”
“什么?”
“我记得,当初你不准我去参加救援的时候和我说过,等把阿漫找回来,你再也不黑她,非但不黑,还会在个人微博上连续一个月不会重复地赞美她,现在,该兑现了吧?”余菲说这话时笑得特别狰狞,“我不提可不代表我忘记了呀,你怎么能假装没发生过呢?”
孟远川:……
雾草,他完全忘记这回事了好吗!!!!
两人很严肃地互瞪着对方。
程夕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孟远川如蒙大赦地拿起手机,按了接听。
然后他就听到对方说:“您好,我是程夕。方便见个面聊两句吗?”
孟远川:……
余菲见他脸色不对,等挂了电话就凑过来问:“谁呀?”
“大概是和你一样,为陈嘉漫来找我算帐的吧。”
余菲一挑眉:“程医生?”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三声,幸灾乐祸地,“你惨了,你被家长约见了!”
孟远川耸耸肩,被家长约见也被余菲缠着在网上“表白”强啊,他进房去另换了套衣服,然后就往和程夕约好的地方过去。
没多远,孟远川住所的位置和陆家就隔了一个街区,所以约见还挺方便的。
程夕是早起带小醋王跑步,找人问了他住的地方,特意找过来的。
也是怕他不肯见面。
孟远川到时,程夕母子俩正在早餐摊前买早点吃。小家伙还记得他,看到他很热情地叫:“孟叔叔!”
孟远川蓦地想起他曾经脆生生的那一声“姐夫”。
乱辈分了啊。
胡思乱想着,他走近了,程夕才和他打招呼:“孟队长。”
“你好。”他语气也淡淡的,只是面向小博文时才笑了笑。
小博文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他就忍不住也笑得更开了。
不管怎么说,陆博文是个很逗人喜欢的孩子。
程夕摸摸他的小脑袋:“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他十分笃定地说:“可以啊。”拎起一袋子吃的,乖乖地和孟远川说再见,还邀请他,“孟叔叔有空去我家玩儿。”补一句,“我姐也在家哟。”
说完,嘻嘻笑着飞快地跑了。
留下孟远川和程夕尴尬相对,且,被他这么一打岔,两人间的气氛好像莫名有点……缓和了?
当然,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程夕很爽快,至少她没打算和他多作寒喧,很直接地说:“对不起,本来应该正式地请您吃个饭的,可是我这阵子很忙,又实在是等不及,所以有几句话想先和孟队长说一下。”
“你说。”
“昨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当然,不是阿漫有意告诉我的,是我套她的话套出来的,如果我猜得有不对,孟队长可以告诉我。”
“您是觉得,阿漫对我的感情,类似于男女之爱,对吗?”
孟远川:……!!!
他冷了脸:“我没有这么觉得。”
“那么,就是您单纯地认为,她的性取向有问题?”
这一点,孟远川无法反驳,他确实是……被误导了,但是,他能说自己被误导了吗?
还是那句话,这事根本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问出来,就是他错了。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我会向她道歉。”
程夕看着他,她语气仍然温和,言词却有点像刀:“谢谢你。虽然我不知道您是基于什么理由要跟她道歉,但是我还是想说,我认识阿漫已经九年了,就我所知,她的性取向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她那个人,不容易有朋友,能跟你小姨玩在一起,是个意外,她很珍惜,我们也很替她高兴。”
“孟队长,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对我存有误解,说实话,令姐和林梵的婚姻不顺,我也很遗憾。可我要告诉你,那不是我的错,更不是阿漫的错。您在网上公开质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您,收留她,哪怕有违我的职业道德,我也从来不后悔。”
“外面的人很难理解一个精神病人的世界,阿漫曾经病得很严重,甚至现在,我都不敢说她已经完全健康了,但是她一直在努力和那个扭曲的世界抗挣,这大概就是我,不想也不能放弃她的理由。”
最后她说:“我是医生,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职责,也一直记着我学医的初衷。可以说,这么多年,我无愧于我的初心。那孟队长从事公益救援,想要帮助别人的初心是什么,您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