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夕走了后，孟远川在那站了很久，这一边是住宅区，商业并不繁荣，所以早上的行人也不多。
卖早点的老夫妻还以为他是想买吃的又没带钱，便热情地招呼说：“要吃什么？我们这也可以微信付款哟。”
孟远川便走过去，当真买了一袋吃的。
余菲还等在家里，他进门时她在跟人打电话，噼里啪啦地：“我觉得肯定有搞头，现在手机发展这么迅速，传统媒体都跟不上啦，连理发店的小妺妺都拿着手机在看小说看漫画。把他们家收购过来后，我们可以找人研发客户端，找手机商合作……”瞄见孟远川的神色，一扭头，“行啦，反正和对方见面谈过以后再说，我们得先把人家的壳买过来才好说其他。”
收了手机，跟在孟远川后边伸长了脖子看他，“怎么啦，真给人家训啦？”
孟远川没理她，从厨房里拿了碗筷过来，和她分食带回来的早点。
他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很不错，也难怪家里有个挑剔如陆沉舟那样的人，程夕居然也会在外面买吃的。
余菲已然赞不绝口：“好吃，好吃！”连着吃了大半碗，才觑一觑他，“程医生说什么了？”
“你不是知道？”
“呃，真训？”余菲啧啧嘴，她吃饱了心情也好了，说话就没那么冲，语重心长地劝，“本来就是你错了，好好认错就好啦。阿漫那个人心很软的，歪歪跟你说了没有？那个害她在稻城走失的导游，陆先生和程医生都气得找人吊销了她的导游证，方姐甚至还在旅游圈内封杀了她，可是阿漫回来的路上看到她走投无路，还是帮了她。她自己开工作室，就让她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来做她的助理……”
孟远川猛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才又低下头继续吃起来。
余菲还在说着：“唉，她真是哪哪都好，就是心软又没有野心，你也就别处处针对她啦，其实她那人真挺好的，虽然不太爱说话，可也不会让人觉得闷……嗯，看，我已经帮你想出一句夸她的话啦，不介意你照抄的。”
孟远川：……
他还是吃东西吧。
余菲却不肯放过他，一直缠着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不能赖账的啊，赖账的话我会画个圈圈天天诅咒你。”
孟远川就奇怪了：“你怎么对她的事那么上心，仅仅只是想签下她的作品？”
“肯定不是啊。”余菲像受到侮辱似的瞪着他，“我是真的喜欢她，想和她做朋友。你想想啊，我一个好朋友，却跟我另一个好朋友不和，你觉得，我的滋味会如何？”
孟远川：“所以你就逼我？”
“那怎么能是逼？那是你自己答应的行不行？！而且我这也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多了解了解她，这年头，多个朋友不好过竖个敌人么？”
孟远川想说我要了解她那么多干什么？可出口的却是：“那就等我多了解她一些再说吧，否则夸不到点子上，人家还以为我是高级黑呢。”
余菲干等眼，眼睁睁看着他丢下一句“你收拾”往房里走去，追着喊了一句：“那道歉呢？”
孟远川转身，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冲她微微一笑：“我要补觉了，别打扰我。还有，以后未经允许不准私自开门进来。”
说完，他就“呯”一声关上了门。
余菲冲着紧闭的门做了个鬼脸：“你说不准进就不准进，有本事你别拿生日做密码呀？”
说来孟远川也是悲摧，因为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长辈，他家的门禁就变得形同虚设——他所有亲密一点的家人的生日她都知道！
而要是不用生日做密码，搞不好出门几天再回来他就忘了！
所以孟队长很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要拆掉密码锁，将门锁换成普通的钥匙锁。
而在孟远川考虑换锁的时候，陈嘉漫才刚刚醒来。
她并不知道程夕去找了孟远川，她起床的时候，家里人都不在，他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走时在她房门的把手上贴了一张可爱的心形纸条，是小醋王歪歪扭扭的字迹：“姐姐，起床要吃早饭哦。”
早饭都温在锅里，还冒着热气。
吃完饭她收拾从稻城带回来的东西，看到了那幅《天空》，看了好一会，她将那副画带进画室，铺开画纸，重新构思另外一幅《天空》图。
新的这幅画，陈嘉漫一画就是十来天。她画画的时候，因为怕小醋王捣乱，程夕他们是极少进她画室的，只待她画成了，程夕才问她：“你这次画的什么？我看你画挺久的。”
陈嘉漫脸色有些白，眼神却是极亮的，她说：“是给《末日3》画的背景图，有点大。”
程夕也曾玩过《末日逃亡》，不过她当初玩的时候，《末日》还只有1，如今要出3还是她身边人参与的了。
因而略有些好奇地问：“能剧透一个，让我先看看吗？”
陈嘉漫犹豫了会，点头。
两人进去画室，程夕便看到了一幅全然不同的《天空》图景。
这幅画里的天空更黑更暗，没有那盏破开的灯光，世界冷得仿佛进入了冰封时代，而天空下的城市成了一片废墟，废墟后面尽是绿得发狂的眼睛，地上流淌的是一层层浓得像墨汁一样的血液。
整幅画给人的感觉是，冰冷、寂寞、让人窒息。
程夕在画前看了许久，才伸手摸了摸陈嘉漫的头发，太专注于画画了，她头发上都沾了一点颜料，暗红色的，像是血。
“画得挺好的。”她评价了一句，仔细地替她将颜料抹去，声音轻柔地说，“只是画这么多天，接下来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她说，“出去玩玩吧，找你在稻城认识的朋友们，或者，你想去哪，我陪你，好不好？”
陈嘉漫乖乖地：“好。”
她知道，自己的画把程夕吓到了。
她也知道，程夕其实并不太喜欢她画这些过于暗黑的画，可是很奇怪，她画不出完美温暖的东西，“弟弟诞生记”还有“小醋王与大醋神”这样的漫画纯粹就是意外。这些年，也曾有人捧着钱到她面前要她画那种漫画，但是，她画不出，偶有一张类似于那天在稻城画的“朋友”，也是极少极少。
为了能让程夕安心，陈嘉漫即时出了画室，就是和《末日》游戏方的交涉，也是程夕让陆沉舟找人安排的。
她什么都不管，放心玩。
可是，她又能玩什么呢？程夕在忙自己的新项目，她不想她为自己浪费时间，让她陪了自己一天后，第二日就借口说找余菲玩，独自上了眉山。
十来天过去，眉山户外馆早已开业了，幸好那天不是周末，人并不多，老李亲自接待了她。
陈嘉漫想试试攀岩。
老李还记着孟远川的话，一本正经的：“你以前从来没玩过这个吧？得室内先学一学，室内的能爬上去了才可以去外面。”
室内馆人更少，陈嘉漫看看那个人工搭建的不足五米的攀岩台，抽抽嘴角，同意了。
老李喊人过来教她，自己却跑出去给孟远川打电话：“那姑娘来了，你来不来？”
电话打完再回到馆内，就见陈嘉漫已经嗖嗖登顶了。
未几她降下来，走到他面前，眼睛扑闪扑闪，特别认真地问：“我现在能去外面了吗？”
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