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漫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结果。
安律师说：“她授权出去的作品有很多，暂时还没有办法完全追踪得到，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你现在要先把微博和公众号的管理权限改过来，禁止她再登录，还有，在损失扩大之前，我们得采取法律行动。”
陈嘉漫只说了一个字：“好。”
安律师动作很迅速，而且他人脉也广，很快就和大潘那边联系上，一边要他也帮忙稳住小晗，一边做好证据准备，联系了那边的律师朋友，让他帮忙做好起诉准备。
事发突然，两人都没来及告诉其他人。
不过大潘知道了，意味着孟远川也就知道了。
陈嘉漫本来想着自己能私下解决就不告诉他了呢，结果孟远川自己跑了回来。
他回来时，安律师还没离开，他正叫了人在整理陈嘉漫的画，给她全部做版权登记。
陈嘉漫就赤脚坐在沙发上，发呆，见到孟远川，她微微窘迫，孟远川倒是没说什么，俯身用力抱了抱她，摸摸她的头，说：“没事，有我呢。”
然后就去画室里面和安律师说话。
大概是见识过更加黑暗的人性，对于小晗的背叛，陈嘉漫并不难过，她只是多少有些沮丧罢了。
孟远川却怕她难过，安律师走后，他一直陪着她，还问：“你想不想画画？那要不做手工？我爸快生日了，你教我做个东西送给他，行吗？”
陈嘉漫抬起头：“你想做什么？”
“老虎怎么样？他是属老虎的。”
陈嘉漫觉得这个不难，就点头同意了。
只是孟远川这人，他能攀得了高峰救得了人，也可以弹得了吉他唱得了歌，精细点的手上功夫，简直堪称破坏大王。
做泥塑这样的手工就更加了。
好好的坯胎到他手里不是变形就是干脆成不了形，陈嘉漫不大会教人，不过她耐心却好，一次不成教二次，拿了块坯胎轻声细语地说：“你看我，要这样……”
话还没说完，后背一热，孟远川挪了小板凳过来，从后面抱住她，双手握住她的手，坯胎在转台的作用下不停转动，从两人手指间划过。
不知道是泥坯太细腻，还是握着她的手太灼热，陈嘉漫觉得指尖麻麻痒痒的，然后那股子麻痒感从手指一直蔓延到手臂，到头顶，及至全身。
泥坯在两人手里软成了坨，陈嘉漫感觉到了，咽了口水说：“它坏掉了。”
“嗯。”孟远川在她耳边应，热热的呼吸撩在她耳畔，衬着他微微谙哑的声音，直酥到了人心底。
陈嘉漫害羞，可是他这么撩她，她又不是神仙，便转过头去。
如若往常，陈嘉漫这么配合，孟远川早亲上了，今日他却一本正经地，问她：“怎么了？”
陈嘉漫：……
她凑过去亲他，却被他避开了。
陈嘉漫睁大了眼，脸一下就红了，孟远川却当是没看见，将脸搁在她肩上，仍那么挨着她，说：“昨天的事，为什么不第一个告诉我？”
孟远川队里的事处置完，本来是回去和自己父母好好说道说道他们把陈嘉漫强拉出去的事的，结果路上就接到了大潘的电话。
然后家也不回，立马跑了过来。
安律师却告诉他陈嘉漫昨天就收到了消息。
昨天收到的消息，第一时间没有想到要告诉他——虽然他并不想要干涉她什么，但是这种不被她依赖的感觉，还是很让他不爽。
而且他也不能看着她被这么件事影响了。
陈嘉漫有些气弱地：“这些一直都是安律师在做。”
“那我呢，就不告诉我啦？”
陈嘉漫垂下眼睛，沉默，好一会才轻声道：“没脸说。”她说，“是我把她带回来的，她现在这样……是我没做好。”
她是真羞愧，程夕似乎有一种能把身边的人都引导好的魔力，到她这，却是硬生生让人坑了一把。
孟远川把她的脸扳过来，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你觉得是你的错？”
她不说话，被他逼得急了才说：“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不通，你就觉得是你的错？”孟远川被她气笑了，俯身狠狠在她脸上咬了一口：“你倒是挺会替别人想。”
“才没有。”这个锅她倒是不肯背，说，“安律师和我说了，会起诉她。”
真为小晗着想，她就应该把这事默默地，私底下解决，会起诉，那就是没有打算放过她。
“那这么做，你难过吗？”
她摇头。
孟远川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将她的脸又扳回去，握着她的手继续在那坨已经不成样子的泥坯上捏啊捏，一边捏一边说：“有些人就像是这块泥，不争气是怎么捏也捏不好了的，所以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没有做好。”
陈嘉漫觉得他这个比喻不对，便说：“我能捏得好的。”
把他的手拿走，将泥坯取下来，揉巴揉巴成了坨后，又重新放到了转盘上，然后不一会，一个漂亮的长颈花瓶就在她手底成形了。
再压一压，慢慢从中剖开，长颈花瓶就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孟远川：……
看她还要再变，他一口咂在她白皙秀气的耳尖上：“专门跟我做对，嗯？”
陈嘉漫立即摇头，手下一乱，盒子就又变成一坨烂泥团了。
给她这么一打岔，孟远川也没法再教训她，拉着她洗手，然后上床。
总之不能让她胡思乱想就是了。
不过过后他还是和她说了：“小晗的事，你没有任何过错，你唯一的错就是听了我的话，明知道她心术不正还把她带在身边。所以，这也不算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我会弥补你。”
怎么弥补？孟远川咬着她的耳朵尖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所以你要相信我，信赖我，也不要放弃我。”
孟远川说这话时是在早上，他们都赖床了。那天阳光很好，没有了夏日的暴虐劲，暖洋洋的，柔情而温暖的从敞开的窗户上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
陈嘉漫的脸上还有亲热过后的红晕，眼睛湿漉漉的，她看着他，轻声说：“好呀。”
是真的觉得暖。
孟远川的无微不至，很快就驱散了陈嘉漫心里的那点沮丧，而对小晗来说，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