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能做的，也只有陪着她而已。
两人在休息室坐到天亮，程夕的病房里，陆沉舟也是那么守着她到天光。
听到说程夕醒来了，陈嘉漫小心放下睡得像只小猪仔的小醋王，轻轻走过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陆沉舟的声音：“……别惹我，现在我不想和你说话。”
虽然他语气很不好，说话的声音又冷又沉，但动作却很温柔，把程夕自己取下的氧气罩又小心戴上去，还顺便，将她眼睛也捂住了，冷声吩咐：“睡觉。”
陈嘉漫：……
她敢肯定陆沉舟是故意的，不过她也觉得陆沉舟这样做的很对，既是过劳，那就一定要好好休息。
她也不吵她，就那么站在那看着，然后越看心里越酸，记忆里的程夕很少有这样虚弱无力面色苍白的时候，她总是那样温柔浅笑，无所不能，也永不疲惫，周到地照顾着每一个人。
程夕似是感觉到有人来了，问：“是阿漫？”她戴着面罩，一说话就有气雾遮了她半张脸，声意嗡嗡的。
她是真操心，见没人应还是不顾陆沉舟的抗议，微微喘着说：“回去休息，帮我照顾好小醋王他们。”
陈嘉漫点头，反应过来她的眼睛还被蒙着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程夕就笑了笑，唇畔一点温柔的笑意，让人心暖，也令人心疼。
之后都没人再说话，陆沉舟遮着她眼睛的手也一直没放开，直到医生过来。
程夕的主治医生也是心血管科的教授医生，进来看到屋里这么多人他还挑了挑眉，然后他就发现气氛不对，太安静了，尤其是两个陪床的家属，一脸的悲痛。
医生就和程夕开玩笑：“看你下回还敢乱来不，你这一病倒，你没事，你家里人我看都要急死了。”
程夕无奈地摆了摆手，还指了指捂着她眼睛的陆沉舟，大概是想他帮自己说句话，医生却只当没看见，俯身轻轻在她心肺处按了按，问：“今天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程夕说：“还好。”
医生就又按了一下，疼得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唇色都跟着白了几分。
“程医生，说实话。”
程夕这下乖多了，说：“心前区的位置还是很痛。”
“好好休息，一定要静养休息好，现阶段你最主要就是养好身体，所以什么都不要管，你自己也是医生，遵医嘱这事不用我说了吧？休息还得别人捂着眼睛强迫，这是人干事？”
程夕：……
她觉得自己冤死了，她就算想休息，可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闭着眼睛吧？偏偏陆沉舟就是这打算，她早起不过是睁眼和他说两句话，他就生气了。
可她没解释，乖乖地应了。
医生训了程夕后，又把陈嘉漫说了一通：“她需要静养，你们都守在这是干什么呢？比谁坚持得久？有那空帮她把家里安排好，也省得她再操心。”
他对陆沉舟是死心了，那家伙自带防御罩，别人说的话都是放气，他现在就只想守着程夕，说也白说。
所以这话他是直接看着陈嘉漫说的。
要搁往常，被人这么训到脸上，陈嘉漫早就羞愧欲死了，这会她却还能追在医生后面，等出去了才问：“医生，兔子妈妈可以吃东西了吗？我想给她做点吃的。”
医生回头：“兔子妈妈？”他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问，“你是陈嘉漫？”
好吧，程夕和陈嘉漫的事也是仁医有名的了，毕竟还真没有谁有勇气认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女儿”。
陈嘉漫点头。
医生对她的精神状态还算满意，颌首说：“可以试着吃点流食，清淡一些的蔬菜粥还有水果泥就好。”
陈嘉漫特有礼貌地道了谢，等小醋王醒来后就要带着他回家。
小醋王下了地人还有些懵懵的，闻言立刻清醒了，抓住床脚：“不，我要在这里陪妈妈！”
孟远川还怕陈嘉漫搞不定，做好准备帮忙呢，结果她只用一句话就让小家伙妥协了。
陈嘉漫说：“妈妈要吃东西，我们得回家给她做好吃的。”
小醋王惊喜了一下：“妈妈好了？”
“嗯，多吃点好的就好了。”
小醋王就立马放开床脚，拉起陈嘉漫的手：“那姐姐我们快走吧。”
当然走前他还是跑去看了程夕，小小人儿扒着程夕的床头，细声细气地说：“妈妈，你好好治病，乖乖听医生的话，我和姐姐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哦。”
这一次，程夕没听陆沉舟的，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儿子，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也只是握了一会，就被陆沉舟拉开，把他拎出去了。
看在程夕病着的份上，小醋王忍了，回去的路上却是一个劲地吐槽：“爸爸好笨，守着妈妈妈妈就能好了吗？都不知道给妈妈做吃的，要饿坏她吗？”
不过最终他也没给程夕做上吃的，作为秋季入学就是一年级了的小朋友，他得上学！
陈嘉漫还真就只任性了那一晚，那晚过去，她就自觉地担起了照顾弟妹的责任，哄着小醋王：“不能让妈妈担心，她担心病就不容易好，所以我们都要乖乖的。”又说，“等你放学了，我就带你去看她，到时候她见我们这么听话，病肯定能很快就好起来了。”
小醋王还是很听陈嘉漫的话的，被这么三哄两哄的，果然就换了校服上学去了。
陈嘉漫也没让孟远川陪着，语气坚决地说：“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家里的事有我。”
孟远川看着陈嘉漫，他觉得程夕这一病，陈嘉漫似乎一夜之间就改变了许多。
她的目光里少了几分怯弱，多了点勇敢和坚决。
他没有违逆她，他知道她这是想为程夕做点什么，就说：“好，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定要告诉我。”又从袋子里拿出两盒药，她昨晚把自己腮帮子都咬出了血，不可能不疼，“这是消炎止痛的，吃了后你也能舒服点。”顿了顿又说，“你心疼她，可是我也心疼你。”
陈嘉漫眼圈一下就红了，过了好一会才接过药冲他勉强笑了笑：“好。”
孟远川就也笑笑，抚了抚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