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潘和陈嘉漫都转过头，特别无辜地看着他，倒弄得孟远川想法很猥琐一样。
身经百战的孟队长老着脸皮：“抱歉，喝急了一点。”
大潘不愧是和他同住过几年的男人，很快反应过来，憋着笑，等陈嘉漫不在后偷偷损他：“小样，思想不纯洁了吧？我说你鸟喂得好，你喷什么呀？”
恼得孟远川手痒很想揍他。
好在陈嘉漫没有听懂“鸟”背后潜藏的其它深意，她很认真地点头：“挺好的。”
至少在她手里，吉吉就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因为陈嘉漫除了喂它个饱，几乎就不搭理它。
而且她喂食向来单一，弄得它在陆家的那几天，小醋王也喂得它挺单一的。
陈嘉漫叹说：“我才知道，鸟也吃果子的。”
把孟远川和大潘都囧得不行：“鸟本来就爱吃果子呀！”两人一齐同情地望了眼吃饱了在架子上撒欢的鹩哥，在这一位手底下还能活着，也是不容易啊。
三人一起喂了会鸟，气氛倒是和畅了许多，大潘第一回见陈嘉漫是和安律师一起，那次她是一句话没说，看起来十分高冷，以致他这次来见她还战战兢兢的，聊了两句发现，诶，还挺好接近的嘛。
放松了的大潘就撩起袖子准备好好说服她，模样儿特别诚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画，喜欢你的风格，所以真诚地请你考虑一下，继续和我们合作……”
“这将是个划时代的作品呀”这种牛皮他还没说出口，就听陈嘉漫轻轻淡淡地说：“好的呀。”
大潘：……
答应得太快，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便开玩笑地说：“这个你可以应慢一点哈，我本来还准备了好多词来说服你的呢。”
陈嘉漫就“哦”了一声，点点头说：“那我不考虑了。”
那样子你都不分不出她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大潘连忙说：“别，别！请千万别不考虑了，就刚刚那句话，我听到了！那个，Leo，你也听到了是吧？”
孟远川低头看着吃苹果吃得欢快的鹩哥，漫声答说：“没听到！”
大潘扑上去勒住他脖子：“撒谎，我掐死你！”
陈嘉漫就立在那儿看他俩打闹，孟远川偷偷打量她，她今日穿的是一条白色长裙，外罩件黑色的针织外套，瞧着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管是海南还是歪歪的事好似并没有在她身上造成任何影响，那个躺在船舱里苍白如玉了无生息的少女已成为了过去，余下的，只有明秀安静。
孟远川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直到大潘要求：“能看看那幅‘末日废墟’的原图吗？”
陈嘉漫点头，去画室将画取了出来。
因为程夕不喜欢，这画她连装裱都没有，只是随意地卷了放在那里。
画一铺开，孟远川和大潘哪怕已经见过复制图了，还是忍不住被震到了。
原图给人的感觉深刻多了，因为足够清晰和直接，那一团团浓得仿佛笔墨无法化开的暗影，并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一个一个类似人形却又不像是人形的生命体，各种狰狞丑陋，面目全非。
两人看着看着，仿佛如坠阿鼻地狱，背上不知不觉出了一层白毛毛的汗。
大潘回过神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阿漫，你有见过地狱吗？这都不是末日，是传说中的地狱吧？”
他本来是开玩笑，想缓和一下气氛，可是话一出口，面前两人都微微色变。孟远川直接岔开话题，说：“这画不一定能过审。”
这倒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说实话，这幅画并没有直白的血腥气，所有的血腥都掩盖在浓稠的黑暗里，可整幅作品给人的感觉非常压抑、沉闷，心口就像堵了一块什么似的，特别难受。
这样的作品，一旦应用到游戏里，会火，但随之引起的争议也会非常大，最后的结局未必就会好。
大潘经他提醒，也是忍不住一呆：“对哦，这也是个问题。”抬头恰见到陈嘉漫似是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阿漫，你想说什么？”
孟远川也看向她。
陈嘉漫被他们看得微微发窘，连带得声音也有些紧绷，她说：“其实你可以把它当成是boss任务。”
“卧槽，真的哦！”大潘一拍手掌，旋即飞快就完善了陈嘉漫的想法，“对，把它设置成为终极任务，进入的人必须要能成功走出这个废墟才可以获胜，奖励丰厚一点，掉落机会少一些，还可以炒作！哇塞，棒！兔几老师你真是天才啊！”
孟远川和陈嘉漫就看他发疯。
疯完了大潘又问：“那些怪物看起来无穷无尽，总不能让玩家杀光怪才可以出来吧？所以我想设置一个触发的点，又轻易不能让他们想到，兔几老师觉得怎样弄才合适？”
陈嘉漫几乎没怎么思考，白晳的指尖轻轻往画上一个角落一点：“这个。”
“小婴儿？”
要不是她提醒，孟远川和大潘都没注意到那里还有个小孩子，很小很小的一个小婴儿，像是才刚出生的样子，看不出性别，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瞧着像是一出生就被抛弃在那儿，下半身完全陷在泥沼一样的血泊里，只仰起一张苍白的脸，无知无畏，不，或者说是麻木不仁地感知着它身边的这个世界。
孟远川心里有了个很不好的感觉。果然，陈嘉漫说：“杀了它就可以脱困了。”
她语气轻淡，说完还又回了房内，再取出一幅画来。
那画孟远川之前见过，就是陈嘉漫在稻城走失前画的“天空”，这幅画虽然仍旧暗黑，但笔触明显要温暖了很多，画里那盏灯火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的太阳，充满了救赎的光芒。
陈嘉漫一边展开画一边说：“杀了它，你们说的‘末日废墟’就成了这个样子，你可以让他们循着光走出来，也可以直接宣布破局出关。”
孟远川和大潘被震到了，望着她。
察觉到他们的异样，陈嘉漫微有些不自在，清亮的眼睛扫过来：“不行吗？”
孟远川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干：“为什么杀掉的是那个孩子？”
陈嘉漫沉默了一会，说：“因为它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可这是画，你可以把它画成任何东西，任何看起来有点突兀的存在，都是可以的。”孟远川努力将声音放柔一些，让自己显得不要像是在逼迫她，“你应该清楚，拿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做破绽，引起的争议有多大。”
陈嘉漫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不过眼里透出的倔犟表明，她只接受这样的设定，而她不想再解释。
大潘见气氛不好，怕惹恼了这位祖宗又撂挑子不干，忙站出来和稀泥：“行的，我觉得这样挺好。实在不行，它还可以当成是游戏彩蛋嘛……哎呀，这些都是小问题，可以解决的！兔几老师你只管画，余下能不能过审会不会引起争议的问题，都交给我们，我们来解决。”
说完，他还扯了孟远川一下，示意他：别争了啊，兄弟！
孟远川没有再说什么，但神情是很不赞同的，陈嘉漫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说：“我有一个条件。”
大潘生怕她不干了，闻言故意做出哀嚎的样子，求恳地看着她：“……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