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年纪大了,不想去看小年轻情啊爱啊的,索性也就不问。
他不问,王肃自然也没机会说,如此便是两全。
九殿下见状心头偷笑,神情轻松了几分,便趁此机会对顾水姚道:“顾大夫,那就有劳你替父皇看看是怎么回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别人说的尽管提她不知道真假,但是皇帝的儿子说尽管提,那定然假不了。
九殿下瞧着这么孝顺,又那么勇敢,顾水姚敬佩他是个汉子,便回答道:“殿下请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
说完这话,她便抖着胆子将床帘掀起,主动替皇上把起脉搏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非常娴熟。
但九殿下心里却并不太平,而是紧紧盯着顾水姚的神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听说顾水姚医术好,可是他也不知道好到了何种程度,也没十足的把握肯定她就能医治好他的父皇。
但有时候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是要试一试。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竭尽全力去努力,最后的结果怎么样,那都是命。
顾水姚虽然看着年轻,但体内的灵魂可不小了,面对病人她具备了所有该具备的素质。哪怕这病人是这个时代万人之上的皇帝,她也能从容不迫,处变不惊。
皇帝本来对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女子抱有怀疑,瞧着她是女子不说,还这么年轻,就算是会医术,那也不一定有多好。
不过听得她还给光平侯医治过,他也就姑且信一次。
只是没想,等到这女子正经开始给他瞧病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女子态度还挺认真,把脉瞧病的模样有模有样,和太医相比也毫不逊色。
由此他也不得不多看这个女子几眼,耐着性子等着她的结论。
太医是把脉,这女子是把脉,这瞧病都是一样的流程,到底行不行,等等便知。
顾水姚屏气凝神细细感受着皇帝的脉搏,在这个过程中整个宫殿里都是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一丝动静,时间仿佛都静止了那般。
皇帝瞧着她这模样,不由得生出一股赞赏之意,至少从表面来看,她真的在尽力。
整个把脉的过程持续了半刻钟,待到顾水姚将手指从皇帝的脉搏处拿下,她身上的目光都未曾离开。
九殿下瞧着她,上前轻声问道:“怎么样顾大夫?可是有法子救治我父皇?”
顾水姚凝神还在沉思,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缓缓起身对皇上道:“民女可否斗胆询问皇上几个问题?”
皇帝靠在床头不动声色看着她,虽然心头疑惑,但还是应允了她的话,“嗯,你说。”
顾水姚神色肃穆道:“皇上这病什么时候发现的?”
皇帝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便是道:“这……就在两个月前。”
两个月,就连九殿下也不知道竟然有这么久,他当即紧了神色。
顾水姚点点头,又问:“皇上这寝殿中的香可是一直都有?”
皇帝闻言更是疑惑,好端端的怎么问题这香的事?
一旁九殿下连忙回答:“顾大夫,这皇宫的宫殿里都有香。一来是颐养性情,二来还能启迪才思,乃是不看缺少的妙物,顾大夫问这个做什么?”
顾水姚正色,缓缓道:“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皇上和殿下可是知道这熏香是什么材质?”
“……”皇帝听闻此言,也不由自主就揪起心来,“你这是什么何意?”
九殿下在一旁莫名奇妙看着顾水姚,“父皇一向喜欢龙涎香,这宫殿里也一直都用的是此香。”
顾水姚回身瞧着他摇头,杏眸大的眼睛里目光格外沉静,让人恍惚觉得她并非只是看起来那么年轻。
只见她转身走到大床旁的香炉处,在众人的目光下,手掌轻轻在那鼎雕龙画凤的香炉前轻轻扇动,白雾飘渺的烟气便顺着她的动作飘向她的面庞。
半晌,她回头朝着几人开口,口吻淡淡:“这龙涎香里,有郁金。”
九殿下不解,“你闻出了这香里有郁金?”
顾水姚勾唇,笑脸上浮着笑意,灵动的眼格外笃定,“九殿下若是不信,大可请个调香师傅过来,便知我有没有说错。”
“这……”九殿下总觉得她这话有什么蹊跷,但是哪里有蹊跷,他却不得而知。
顾水姚缓缓走了过来,仿若无意那般解释:“民女曾有幸研读过一本药经,其上曾记载过有关郁金的药效。今日正巧遇见,那我就斗胆与皇上和殿下说上一二,郁金气味苦寒,谓气寒而善降,味苦而善泄,有破恶血之功,疗效甚好。只是若是病发心脾,错认此药为解郁而频用之,十不救一。气血虚弱者,以此重虚其虚,则气血无根而暴脱。”
“而皇上操劳过度,眼珠浑浊伴有血丝,脸颊暗淡无光两颊发暗,手指指腹扁平发热。呕血咳嗽,脉沉细弦急。依照民女之拙见,皇上这是外感吐血之症啊!”
九殿下听得云里雾里,但见顾水姚神态并非作假,便连忙问:“那顾大夫可是有法子医治?父皇病中已久,不能再拖下去了。”
坐在床头的皇帝也看着顾水姚,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质疑,静静的似乎也等着她回答。
顾水姚道:“也不是不可以医治,只是皇上若是再继续用这熏香,这病非但治不好,反倒还会越来越重,直至最后无力回天。”
这话说一出,连同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变了神色,若顾水姚说的句句属实,那么这香炉里的东西,可就是在要皇帝的命啊!
“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皇上若是信得过民女,可以照着民女的方子一试。熬药煎药此等杂务中都有专人看守,药物也不严格按照我说的用药,再将这香更换不用外这龙涎香 ,细心调养三月,应该能恢复大半。”
顾水姚话中之意显而易见,但谁也不敢轻易说破。有人在香里动了手脚,但来来往往两个月里,竟然无一人指出,其中缘由让人细思极恐。
九殿下不敢贸然出声,王肃更是,生怕触怒了皇上,但顾水姚却似乎没将这放在心上。
该说的都说了,要怎么做看皇帝他自己。若是不信她的话,那她也无话可说。
虽然这现实很残酷,但她相信皇帝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整个宫殿又是沉默了半晌,皇帝沉着脸,眼里冒着了熊熊烈火,他看着顾水姚,冷冷开口:“你说这些朕都会考虑,但有些事不可胡说。朕念你年纪尚轻不与你计较,但你切勿再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