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来了这里一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离开的时候天色仍旧那么黑，月明星稀，凉风阵阵。
院子里婢女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细弱的哭声揉碎在风中，越飘越远，就如那往事，越飘越远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元氏留下银票走了，回去的路上，她想起了元熙墨。
她也分不清自己当初为何会想要元熙墨留在侯府，是想利用她，还是想做点什么别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因为元熙墨的父亲更容易掌控，她才选择利用元熙墨进了侯府，将她放在王长钦身边。
就算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害怕元柳长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来。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些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走在夜色细细感受着这凉风，倒不似来的时候那般冷静。
上马车离开元府，再换一条路绕着回侯府。
只是她并不知，在她离开之后，屋檐上几个跳动的身影也跟着离开……
夜色如水，静静的庭院里传来婢女的呼喊。
顾水姚睡得极轻，听见喊声很快就睁了眼。她知道这是人回来了，便推了推睡在一旁的王肃。
王肃迷迷瞪瞪睁了眼，睡眼惺忪，瞧着顾水姚：“你这是怎么了？”
他才是醒来鼻音有些重，声音也带着沙哑，倒像是她那个时代唱歌的烟熏嗓，天生的魅力。
不过这时候不该想这些，她起身下床准备穿衣，一面走一面道：“人已经回来了，看来有消息了。”
话语间一盏灯被点亮，王肃看到了站在桌旁的顾水姚回头正看他，双眸漆黑发亮，巴掌大的脸即便粉黛未施也格外动人。
顾水姚拿过衣裳麻利穿好，又将王肃的衣裳递了过去，继续道：“元府一定出事了。”
王肃接过衣裳瞧着她，“你怎么知道？”
顾水姚挑眉，“自然是让人去盯着的，难不成你以为我有通天的本事？”
王肃亦然挑眉，“那你是什么时候吩咐下去的？你怎么又知道元府今晚会出事？”
顾水姚眼眸一转，却是道：“女人的直觉，不过事实证明没错，元府的确出事了。你随我来，我们去听听今晚那边都生什么了。”
王肃无奈地摇着头，勾了一下她的鼻子，“就你鬼点子多，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小女子脑袋瓜里这么多想法？”
顾水姚笑了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赶紧跟我走吧。”
王肃也笑了，眼瞧着她走了出去，也连忙跟上，不过眼神却多了些凝重。
元府出了事，难道元氏又去杀了人？
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她杀人灭口，实在是再合理不过，也却是是她的风格。
两人到了书房，很快顾水姚派去监视着元府的两个小厮就来了。
现在两人有了九殿下的扶持，府上可支配的人手也比之前多了两倍，再加上还有李信招揽人手，现在全府上下的小厮个个都身怀绝技，都是可用之人。
顾水姚今晚分别派了两拨人出去，三个人去监视元熙墨的娘家，四个人去监视侯府。
她直觉元府会出事，果然进来的就是去监视元府的人。
三人回来了两个，还有一个留在元府继续盯着，顾水姚对此很满意。
“说吧，今日都发生什么了？”顾水姚开口道。
站在屋内的两个小厮朝着二人行礼，将今夜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说了一遍。
不管是元氏与那元柳长十多年前的密事还是元氏的那些打算，又或者是那数量惊人的银票，小厮们都一一道来。
这些可都是打探来的第一手资料，虽然没有发生杀人事件，但惊讶程度却远远不低于元氏又派人去杀人来得小。
她本以为这元氏会凭着自己的身份去压迫那元熙墨的父亲，可没想到两人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
更让人好奇的是，元熙墨那名字……竟然也会招惹来元氏这么大的忌惮。
元熙墨……王元熙……她眼神微动。
面前小厮继续道：“少夫人，少爷，那明早咱们姚采取行动么？”
那元柳长就要被元氏威逼利诱离开，他一离开，纪氏死的事又会石沉大海，她又可以接着胡作非为！
顾水姚想了想，看向王肃，“元氏以为元熙墨死了，却给了很多银子让元柳长离开，你觉不觉不太像元氏？”
王肃也有些奇怪，“没错，依照元氏的性格，她大可以将人直接掳走，这样就再是没有人会追究她的事。可是她没有。”
“还给了元柳长一大笔银子，若是我没猜错，她对元柳长是不同的。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她根本狠不下心对元柳长动手。”
王肃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赞赏地看着顾水姚，“她舍不得对他下手，那就是心里还有他，所以才冒险去见他。所以你之前放出消息说元熙墨死了，就是为了打草惊蛇，看看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水姚笑笑，“不过我没想到，元氏竟然还和元柳长有关系，而她竟然会对元柳长手下留情。”
王肃挑眉，“元氏这人阴险狡诈，手段极其凶狠。当年她为了夺宠陷害了多少人，将侯府里搅得腥风血雨。她这般行事作风，不动情最好，若是动了情，那就是自寻死路。”
现在元柳长就成了她的软肋，她舍不得动他，还给钱让他去别的地方安度余生。
顾水姚和王肃心里都很清楚该怎么做，虽然有些残忍，但和元氏想比，他们这并不算什么。
元柳长或许不在乎纪氏，可他不可能不在乎元熙墨。
元熙墨是他的骨肉，是他对元氏思念的寄托，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夜色深深，明月皎皎，窗外枝头鸟儿鸣叫。
顾水姚和王肃安排好了明日的事，两人又是一夜未眠。
爱恨情仇，荣华富贵，在这短短的大半年里，他们见得太多。
看着窗外的夜色，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默无语。
人这一辈子好长好长，又好短好短，这场风雨又会在什么时候能停下？
王肃细细摩挲着顾水姚的小手，想起还在安阳村的时候，记忆遥远，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不过还好，这辈子他们还在一起，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