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肃决定离开,不仅仅是因为顾水姚的缘故,他自己也不想继续呆在侯府,能离开为何不离开?
只是他这话突然之间说出口,广平侯纵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还是接受不了这种冲击。
“什么?你说你要离开侯府?”广平侯看着眼前站着的和自己六分相似的王肃,忽而心头一紧。
虽然并不算多喜欢这儿子,他也一直都想着要教训这不听话的儿子,可突然听他正大光明地说要走,他这做老子的心里也是不好受。
上次一走就是十来年,这一次他还要走!
广平侯这心里不是个滋味,自然又是一番火气上了心头,又气又恨。
侯府不好么?不大么?难道还容不下他?
王肃脸上挂满疏离,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想干的陌路人,不悲不喜,不怒不忧,丝毫没有情绪波动,“父亲,既然二哥的病已经有了好转,那我也就不再久留,还望父亲珍重。”
广平侯咬着牙,握紧来手边座椅光滑的扶手,猩红着眼狠心道:“你可要想清楚,你可以走,可你走了,侯府定然不会再认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自是知道,我考取功名并非是为了回到侯府,更没想过在侯府长久待下去。再者,父亲本也没打算要我回来,不过是因为二哥的病……现在二哥病有了好转,想必假以时日二哥定然能够独当一面为父亲分忧,这不正是父亲心头长久以来的希望?”
“你这个孽子!!!好的不学学你是生母犯了事就离家出走!你这没出息的东西!”广平侯气得喘不上气,破口大骂。
王肃牵着顾水姚转身,棱角分明的脸上丝毫没有展露出半点犹豫,亦然也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多年前母亲为何离开父亲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难道父亲你到现在还认为我娘是因为那个死了的姨娘畏罪潜逃?这么多年了,父亲和当初还真是一点没变。”
广平侯脸色气得发白,眼眸里的猩红更甚,捏着那扶手的双手咯咯作响。
“孽子!孽子!我怎么会生这么不孝的儿子!好,你走,你走!走了就别回来!你以为没有你,侯府就过不下去了?”广平侯暴跳如雷,抄手狠狠扔碎手边的茶杯,撒了一地茶渍。
王肃心头冷笑,看吧,这才是他的心里话。
他这个父亲,其实心里根本没有他,若非是走投无路,也定然不会将他找回来。
元氏在那头赶忙起身上前宽慰:“侯爷可别气坏了身子,这孩子不懂事,我们也别怪他!”
话音刚落,她立马感到一道如刀子一样的眼神冷冷降落在身上,毫无感情却又满是压迫。
王肃觉得可笑极了,他不仅觉得愤怒,还为自己这自以为是的父亲感到悲哀,被人愚弄至今,他仿佛成了元氏手里的一颗棋子,“当年那个死了的姨娘大夫人应该最是知道怎么死的,怎么?大夫人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元氏板着脸浮着怒意,“你好好的泼我脏水作甚?那个姨娘当年死了我们谁都不愿看到,反倒是你那生母,做贼心虚自己要走,不是她她怕什么?”
说着这话,她扯起手帕又红了眼,不停地擦拭着眼角,“我在侯府付出了多少你们谁想过?人前人后哪个地方不需要我操心,你们倒是好,不记着我的好就算了,反倒怀疑我!你们有没有良心!”
这一出好戏演得分外逼真,顾水姚都忍不住为她鼓掌叫好,说哭就哭,说掉泪就掉泪,妥妥的演技派。
“十多年前的事,大夫人不承认也确实没什么发子。可是就现在二少爷的事,难道大夫人还准备推脱?”顾水姚站住脚步,冷眼看着她那副虚伪的模样,还有她脸上挂着的鳄鱼的眼泪。
“侯爷,既然说到这里,那我也不得不提醒侯爷。前几日莫名死了的方大夫和那莫名跳井的婢女那可都是死得蹊跷得很。方大夫有问题的药方,还有二少爷房里的那蹊跷的茶……”
“这侯府虽然是好,锦衣玉食,地位非凡,可是一不留神,会死人的啊!”
她甜甜笑着说着这话,而元氏的脸已然褪去了血色,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连慌乱和震惊,连忙紧张地去看一旁的广平侯,“侯爷,我……”
广平侯冷冷看着顾水姚,一把打断了元氏的话,“让她说下去!”
元氏一怔,紧张到竟然忘记了擦泪都动作,惊讶无比,“可,可她……”
顾水姚却也欲再说,“言尽于此,侯爷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侯爷的事。”
她抬脚离开,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侯爷还是依旧如此任人摆布,她也没法子。
不过令顾水姚惊讶的是,王肃说到果然做到,说离开就离开,几乎什么都提前准备好的。
住处已然找好,铺子也有了,该拿回的东西也都拿回了,身边的人也都是自己人。
仔细想来,顾水姚猛然发现,自己陪着王肃在这侯府住了一遭,仿佛什么都没损失,反倒是凭空多了好些东西出来。
例如侯氏的铺子,例如她手上的铺子,还有多出来的宅子,还有从侯府搬出来的好用的被褥和衣裳。
她想起了自己才来侯府的时候,全身上下也不过就是几两银子和一把铜钱。
可现在不同,她现在竟然有了属于自己的资产,两间铺子!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莫名增加了上百倍的身价。
而这些全都是自己男人的功劳,顾水姚心里一阵感叹,王肃不动声色竟然为家里做了这么多事,她还真挺感动的。
早早就说要带她离开,她以为还太过遥远,也没有过多想过这些事。可现在仔细回想,她发现这一切似乎都是他在未雨绸缪准备着。
她相信,有他在无论走到哪里,日子都不会难过……
顾正南一大早打着哈欠起床,刚一拉开房门,就瞧见院子里多了好几个搬着东西的人忙进忙出。
他一阵惊愕,几乎快是合不上嘴,连忙走了出去,“哎,你们怎么进来的?咋回事啊!”
这大清早的被人闯进家门,瀚庆难道这么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