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李信就找到了顾水姚和王肃,对着还在马车里的王肃和顾水姚苦苦哀求,硬着头皮道:“三少爷,姑娘,咱们回去吧,这件事侯爷已经答应给一个交代,咱们就回去吧。”
“交代?什么交代?”顾水姚不满,撩起马车前的帘子不满看着李信。
“侯爷已经叫了大夫人,想来大夫人一定会找到真凶,给少爷和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顾水姚瞧着李信冷嗤,“李信,若是你的家人差点被人毒死,就随随便便给个答复就行了?下毒的人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你觉得还有别的人敢这样动手?”
李信尴尬不已,有些语塞起来,“可,可这是大夫人,不能随随便便就……”
而且现在侯爷有命,要强行压下此事,他也没有办法……
顾水姚见他面露迟疑,似乎还先帮着广平侯说话,忍不住道:“我以为你是侯府李还算明事理的人,可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和侯府的那些人一样。是非不分,眼里只有名利。”
李信本心头一沉,嘴里的话就如石头一样卡在喉咙处,上下不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和谁有关系,可你还是在帮着你的主子说话。这世道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种人,黑白才会不分,善恶才会不明!”
李信怔住,看着顾水姚的神色越发复杂。
黑白不分,善恶不明。
到底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竟然许久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久到连他自己都忘记连这个问题。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姑娘,李信仿佛觉得按些话化作了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他心里,心中忽而生出了无数负罪感。
愧疚,无奈,甚至还有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懊悔,让他内心开始沉重。
在侯府怎么多年,他知道的事也不少,不管是好的方面的事还是坏的方面的事,他都知道,甚至还亲眼或者亲自做过这样的事。
但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不安过。
可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觉得不安。仿佛心上又块石头压在上面,压得他竟然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旁的王肃终于开了口,“回去也可,但若是不给我满意的答复,这事可就不会这么算了。”
李信心里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心里那点怪异之感,连忙道:“多谢三少爷体谅,咱们这就回去,侯爷定然会为三少爷做主!”
王肃笑容微凉,没再说什么,让小厮驾着马车跟上李信。
顾水姚坐在马车里,不满看着王肃,“难道你也相信侯爷的话?”
她可不觉得广平侯舍得,她也不觉得元氏会束手就擒。
如果元氏这么容易就束手就擒,那她就不是元氏!
王肃勾唇,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你觉得,就算真的去告御状,大夫人会认罪么?”
顾水姚凝起秀眉,“难道你的意思是……?”
“你仔细想想,我们这次就算去告御状,那元氏也不太定然不会简单就认罪。作为侯府的大夫人,她代表的是侯府的面子。你觉得凭我父亲的性格,他会允许这样的丑事发生?”
顾水姚沉吟,这才懂了王肃的意思,“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样这件事并不可行,而你仍旧还要在这么做,是想借此机会铲除帮她做事的人?”
与此同时还可以震慑元氏,震慑广平侯,让他们都知道,现在的他们不是谁都可以骑在头上欺负。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到了广平侯府,顾水姚一路想了很多,也终于冷静下来。
去官府,肯定不能将元氏怎样。去告御状,如此想来也不能将元氏怎样。
她不仅背后有她娘家的人撑腰,明面上还有侯府撑腰,若非是逼不得已,皇帝不会这么轻易就将她正法。
冷静下来之后的她也是这才发现,自己想法多么简单。
就算是英明的皇上遇见这种事,也不敢贸然大动干戈。
王肃说得对,元氏现在还动不得,也动不了。
若想真的将她正法,必须徐徐图之。
临下马车前,王肃在顾水姚耳边耳语,“跟着我,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
她点了点头,镇定自若,“好。”
元氏害人不浅,手上罪孽无数,瞒骗了所有人,她一定不会就这么看着她逍遥下去。
她相信王肃,他说可以除去元氏身边的人,那就一定可以。
定了定神,顾水姚和王肃随着李信走进了侯府,绕过长廊,就见到了在偏厅里乌压压的一群人。
顾水姚一眼就看见了广平侯,以及坐在一旁垂着脑袋的元氏。
今日可是热闹,因为这事,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
顾水姚不动声色跟在王肃身后,两人才是走到偏厅,就不约而同瞧见了跪在地上的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这人是吴麽麽。
顾水姚本以为会是别的人,没曾想,竟然是吴麽麽。
吴麽麽是追随在元氏身边几十年的老人,功劳苦劳都有,想来也是感情深厚。
没想到……她竟然被交出去来,这让顾水姚微微有些惊讶。
她抬眼不动声看向元氏,却见元氏竟然忽而红着眼抬起头来,抹着泪道:“老三,老三,是我管教不严,没曾想院子里竟然养了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东西,我实在没脸见你们,都是我的错!”
说罢这话,她便开始呜呜呜哭了起来。
梨花带雨,柔弱无力,仿佛那寒风中的腊梅花,随时都要被风吹倒那般。
顾水姚:“……”
果然是演得一手好戏,但不得不说,这一招真是百试不爽,广平侯就算是责备她,也没有说什么重话。
而至于跪在地上的吴麽麽,也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任凭周围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她都纹丝不动。
广平侯轻轻责备了几句元氏,而后沉着脸对王肃道:“这就是你要的人,既然真相已经查明,你可以把人带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许胡闹。”
王肃冷冷看着广平侯,以及那几乎要哭断肠的元氏,嘲讽掀唇,“那,我让她死呢?”
广平侯还以为是什么事,一听是这话,不耐烦看了他一眼,“我说了,随你处置,要死要活都随你,这你总该满意了吧?”
只要不去胡闹,一条奴才的命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