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堂门口挂着一个醒目的招牌,上面写着的是:莫大夫亲诊。
往内看,果真瞧见一蓝色长衫男子端坐堂内木桌后,手边放着一白色小棉包,并有那笔墨纸砚。
齐茂名本是路过,不曾想见了这牌子上的几个大字,顿然停了脚步往内看向端坐堂内的男子,眼眸亮了。
“娘,原是莫大夫,咱们进去!”说着这话,齐茂名扶着柳氏就要往保和堂内走去。
柳氏迟疑往里瞧了瞧,却有几分不敢确认,“儿啊,你说的莫大夫是哪个莫大夫?”
齐茂名欢喜,“娘,就是常来咱们村里的莫大夫!走,咱们进去让他瞧瞧病去。”
柳氏却不敢直视他那双欣喜的眼,有些迟疑道:“儿啊,我这不是好了么,何必再来瞧病呢?”
齐茂名却不依,拉着她就进了这保和堂。
保和堂内莫大夫坐诊有一段日子了,每日日子过得可是比从前要逍遥自在得多,不用起了大早奔波,也不必日晒雨淋,得的工钱还多。
不过才这么些功夫,他便对保和堂彻底改观,之前的错事都是那些个掌柜伙计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做了那般没心肝的事。
这和保和堂无关,更和保和堂的秦老板无关,他完全可以理解。
他不仅理解,甚至还要感激,感激这秦老板能够看重他,给了他这么个好机会,让他这辈子还能过上这般舒坦的日子。
他坐在堂内木桌前眉头舒展,惬意无比,正欲让伙计替自己倒一杯茶水的时候,就有两人站到了他跟前。
“莫大夫,你怎么到这里来坐诊了?难怪我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
莫大夫眉头一扬,抬眼看去,一瞧竟然是认识,便笑着问道:“哎,齐家小哥……你怎么来了?”
齐茂名顺势将自己母亲柳氏拉到了前面,扯了嘴角解释:“这不是我娘前两日晕了么,我在家还特意等了你两日,没想到在家没等到你,却在这里遇见你了。”
莫大夫弯了弯唇,“我日后就不去四处跑了,就在这里坐诊,所以啊你们日后也就不必等我。”
“啊!莫大夫你日后就只在这里了?”柳氏惊愕不已,再四处打量着这堂子里的装潢,惊讶得合不上嘴,“这地方,好大啊!”
莫大夫微微得意,笑笑招呼了两人坐下,“你们这是下山来瞧病?这么远的路可是麻烦,你们咋就不让了村里虎子媳妇帮你们瞧瞧?她挺厉害的。”
齐茂名闻言脸色变了变,合上嘴没吭气。
那边柳氏冷哼,“哪里是我们没去请,而是实在请不动,你也晓得,我们家和那女人之前也是一家子,现在人家进了别人家门,自然是不会帮着我们。”
“何况,我也没瞧见她多厉害,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哪里像你莫大夫,你才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呐!”
柳氏一番夸赞,莫大夫听得怪不好意思,呐呐道:“竟然不给你们瞧病?哎……”
齐茂名说起这件事就来气,脸色分外难看不说,还将两人的话给打断,“好了娘,这都不要再说了,赶紧让莫大夫瞧病吧。”
柳氏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还不能说了?她都这么狠心了,我们还不能说几句?”
说不给瞧病就不给瞧病,这丫头可是越发心狠了,见死不救,长本事了!
莫大夫抿唇,也识趣没继续这个话题,便是主动替了那柳氏把脉。把完脉,再与了柳氏齐茂名说了这病情,继而开了方子抓药。
病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气血虚。瞧病拿药一气呵成,不过才耗费了刻把钟功夫。但这刻把钟功夫却要了柳氏二十文钱。
二十文,柳氏不愿丢这人,咬碎了牙将铜板递了过去,心都在滴血。
若非是那顾水姚不给瞧病,她何苦要再耗费这二十文?
莫大夫接过铜钱,笑着道:“你们且等等,想来你们都渴了吧,我去后房给你们倒杯水喝。”说着便是起身去了后房。
柳氏瞪眼啐了一口,“你瞧,人莫大夫都晓得给我们一杯水喝,她倒是好,都这么熟了一个忙都不帮!白眼狼!”
齐茂名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如今每每再是提及顾水姚,他都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王肃那晚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每一句都扎在了他心上。
“书上的仁义道德你一个没学会,学会的却是如何欺辱一个女人,真是可笑!”
“当初你们齐家不过就是帮了个忙捡了几块石头添了几坡黄土,你真以为没了你们齐家,他们顾家就活不下去了?”
……
顾水姚和王肃再次下山来卖草药,刚到回春堂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葛掌柜,您就救救我家儿子吧,您就救救我家儿子吧!”
如此大的哭喊定然是引来不少人注意,没多大一会儿,人群便聚集在了回春堂门口。指着里面的情形议论纷纷。
“哎那孩子咋了?”
“不晓得,听说是要死了!”
“死了?怎么回事!”
“听说是被羊给顶了,这肚子一个窟窿,这血哗哗的流……”
顾水姚和王肃从人群里走到了门口,瞧见这地上果真是滴了一地的血渍,再看屋内那跪在地上的妇人,抱着怀里的孩子伏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泣不成声。
“葛掌柜,求求你了,求求您救救我家孩子,我给您磕头了!您就发发好心,救救我孩子吧!”
堂内的人也都纷纷躲到一旁,若是平常的病人也就罢了,偏生是这么个流血的病人,谁都不敢插手。
葛掌柜在一旁愁了满脸,“这位大娘子,不是我不救你孩子,是我没法救啊,你瞧他现在这模样,我根本救不了啊!”
那妇人一阵哀嚎,嚎啕大哭,“镇上就你们这家药铺最是厉害了,我只能来求您了葛掌柜,您就行行好吧!”
“可,可是你这孩子,伤势这么严重,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医治,不若你去寻那保和堂,他们指不定能行!”
妇人趴在地上不动,哭得发髻都乱了,脸也花了,抬起头来看着那葛大夫,眼泪流个不停,“保和堂那大夫说医不了,说你们回春堂才能医,我这才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