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又不敢说，只敢在屋里走来转去，生怕说出来了，伤了顾水姚的心。
顾水姚好心为了她着想，可若是她不争气再是主动又贴了回去，那岂不是既对不起自己又对不起顾水姚？
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内心的想法却又不是这么回事。
感情的事说不清道不明，她也痛恨自己总是舍不得抛下他，割舍不下心里这份执念。她暗骂自己没用，本是打算彻底离开了他，可又一听他为了她和人打架，还受了伤。
几近绝望的心瞬间又火了过来，就好似那即将熄灭的火焰，忽而被一阵风轻吹，瞬间又燃得热烈起来。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艰难地又捱过了一日，到了第二日傍晚，再是忍不住，好几次都差点想要回去，若非是顾水姚及时赶来，她只怕早早就赶了回去。
顾水姚来给她送饭，一眼便敲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便有意无意说起了纪全最近的事。一说起纪全，那郑春林就一脸紧张，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关心就纪全伤了顾水姚的心，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波澜。
可一紧张，什么都藏不住。
顾水姚瞧着好笑，说了几句便也不说了，似笑非笑瞧着她，忽而取出一把草药递给了郑春林。
郑春林微微一怔，瞪大了眼，很是疑惑不解，“水姚，你给我这干啥？”
顾水姚故意板着小脸，佯装生气道：“这个东西啊，是用来敷在伤口上消肿止痛的，我呢什么也不说了，说了也是没用，索性还是不说了的好！”
郑春林惊讶地看向顾水姚，虽然顾水姚没直说，可她却知道她的意思……
顾水姚板着小脸起身，有意哼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以后啊……以后若是再受欺负，我就带着我家那个把他腿打断，你知道了吧！”
虽然是凶狠狠的话，可听在郑春林耳朵里，却是感动不已，眼眶瞬间都湿润了。她张了张嘴，却又哽咽到字不成句，只得是目光紧紧看着顾水姚，将手里的草药牢牢握住……
郑春林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然彻底黑下，之前怕伤了顾水姚的好意，总是归心似箭。可顾水姚这遭让了她回来，她却又突然脚步慢了下来。
拿着草药走在回家的路上，步伐慢慢，远远瞧见那微亮的屋舍，胸口万千情绪一时之间又瞬间涌了上来。
纪全在家只关了一侧房门，屋里微弱的烛光从里面射了出来，正好让她瞧见了进门的路。
屋里还是过去的模样，她在门口看了片刻，咬了咬牙，这才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堂屋里空空荡荡，和她走的时候一个模样。唯一的响动便是从里屋厨房发出来的动静，还伴着东儿稚嫩的声音。
“爹爹，娘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什么这么久了，她还不回来？”
郑春林步子一顿，眼眶微红，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怎么会呢？她怎么会不要东儿呢！傻孩子。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很轻，很慢。
里面传出一声叹息，那熟悉的声音敲打在她心扉，又是心痛又是不舍。她以为，他或许什么也不会说。
但他却说了。
长久的叹息后，她在门外听见里面那道声音缓缓道：“傻东儿，你娘不是不要你，你娘她是……不要爹爹我……”
就这一句话，郑春林内心几乎是溃不成军，眼泪不争气地竟然淌了下来。
“爹爹，娘为什么不要爹爹你啊？”东儿稚嫩的声音还在继续，孩提童真，不知道这以为着什么。
纪全在屋内叹着气摸着东儿的脑袋，眼神里竟多了好些悔恨。
“因为……爹爹对不起你娘……”
他知道或许她还在，或许顾水姚知道她在哪儿，可他更知道，之所以不见他，是因为他做过了太多伤害她的事。
这么多年过去，他这才明白了她的心思，他当真是后悔，后悔自己的无知，后悔过去的所作所为……
他心头正是愧疚，忽而听闻门外“哐当”一声，便是起身走了出去，暗道这会儿是谁来了。
“谁啊，谁来了啊！”他迈着大步走了出来，抬头望去，顿然身形顿住……
相看泪眼，再度重逢，岂能言语能表达得清他心里的激动。千万句话都在嘴边，却又一句也说不出。
郑春林将草药放在了桌上，又给了他一次机会，看着他道：“这是药，可以消肿止痛……”
……
当晚，夫妻二人头一遭执灯相谈，油灯亮了大半晚，待到再是熄灭，床帘颤动低吟四起，久久未曾停歇~
顾水姚望着窗外的黑夜，暗道这两人此时应该是见面了，嘴角露了个笑意。
王肃在一旁见她莫名笑了，便是问道：“你笑什么？”
顾水姚也不瞒他，笑道：“我笑这几日可把纪全哥给折磨惨了，吃不饱饭还挨了打，家里连个碗都没有，也算替了春林家报了一仇。”
王肃关好房间的门，也是笑了，“能继续好下去，这便是好事。”
顾水姚点头，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也是如此想法，“能待她好，自然是好事。春林姐这么爱纪全哥，为了他牺牲这么多，若是纪全哥日后待她好，也不枉费她这一辈子的痴情。”
王肃在一旁瞧着她，“可你怎么就确定， 他一定是心里有她？”
顾水姚道：“纪全哥心里若是没有春林姐，定不会和人打架，也不会日日都来寻人，春林姐的短处是她的那双大脚，以前纪全哥不懂。现在懂了，为了这事和人打了起来，就是维护她，你说他心里有没有她？”
王肃勾唇看了顾水姚半晌，躺在了她身边，“你倒是看得清楚，可你这么看别人这么清楚，可曾看清楚我对你的好？”
顾水姚心头抖了抖，眼睛咕噜一下看了看漆黑的窗外，暗暗道，这大半晚上的说这话，多瘆人不是？
王肃漆黑的双眸紧紧看着她，忽而一个倾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那么，我呢？你可看到了我对你的真心？水姚，这么久了，你看见了我对你的真心了吗？”
她心脏猛地跳了几下，脸上升起了腾腾热浪，在他灼灼目光下，竟然生出了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