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婆子话音落地,扯了扯身后的外孙女,“素素,快来给水妞瞧瞧。”
素素愣了愣,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王肃家变化不大,屋外仍旧打理得很干净,屋内还是过去的模样,只是,多了一个女人。
她走了上前,目光看向那女人,以前她还是在这村子里的时候,似乎见过这女人。
这女人有着大大的眼睛,黑亮而又有神,仿佛是会说话。她五官秀美,皮肤白皙,是素素从未见过的美貌。
看起来,甚至不像是个农妇。即便是有了身孕,也是这么动人。
同为女人,她竟然都有些挪不开眼。
顾水姚本就相貌秀丽,再加上连日以来的休养,皮肤也比之前更加细腻,白里透着红。若非是亲眼所见,她不会觉得她就是这村里人。
素素咬了咬牙,扯出一抹微笑,进了屋去,可心底里莫名的难受。
看看这个女人,再看看她自己,仿佛是千万种情绪在撕扯。
女人生不出孩子,这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完全没有颜面去面对。
尤其是在这个女人面前,她更觉得羞耻。
可她没有办法,如果还看不好这身子,如果还不能有孩子,那她就真的完了。
她不能没有孩子,如果再不能生出个一儿半女,她这日子就完了!
顾水姚以前也遇见过这样的病例,所以并不惊奇,生不出孩子在她那个时代很正常,所以她一点也没表现出别的情绪。
这很正常,并不什么。
顾水姚让她身处手来把脉,那站着的乔老婆子目光却看向了屋内,眼珠子转得好几圈。
“水妞,你婆婆呢?”乔老婆子问道。
顾水姚正替着那素素把脉,头也没抬,“我婆婆在厨房,你若是想找她,直接进去就是了。”
乔老婆子摇摇头,神色微动,连忙道:“没事没事,就是问问罢了。”
顾水姚一听她说没事,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替面前的素素诊脉。
素素还是第一次见识女大夫,无论是在她小时候还是在她现在,她都未曾见过女人做大夫。
她看了又看面前的女人,心里疑惑更甚,她真的可以吗?
真的行么?
以往帮她瞧病的人可都不是她这样。
顾水姚瞧病的确不似这里本地的大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她当然也有。
所以当她突然把完脉准备的时候,面前的人明显瞪大了眼。
“这,这是已经看好了?”
顾水姚点头,“没错,难道有什么问题?”
素素张了张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
以前给她瞧病的大夫可不是这样,素素心头疑窦丛生。
就在她疑惑间,顾水姚却起身进了房间拿了一堆东西出来。
乔老婆子看了一眼顾水姚,又回头看看自己外孙女,奇怪道:“水妞,你拿这些东西出来做什么?”
顾水姚从房间里拿着笔和纸出来,有些出乎意料。
“自然是写药方,我这里药不齐全,你们需要下山去药铺拿。”
她说着这话,已经展开了纸张提笔开始写字。
一旁二人瞪大了眼,仿佛见了鬼那般。
写字?
这个女人会写字?
简直是奇谈!
两人直愣愣的目光看着伏在桌上写字的顾水姚,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
“……”
顾水姚也算是运气好,原主之前和齐茂名走得近,得天独厚的条件,让她在这个时代能够识得字,写得字。
再加上她体内还住着一个外来的灵魂,写字就更不再话下,即便原本不会,可看几眼那还不是妥妥的就会了?
她将写好的药方放在桌上轻轻吹了吹,而后再是回头将这药方子递给了还在发愣的素素。
“这就是药方,你拿着药方去抓药,水煎服,每日三次,若是有月事来了,那就先且停停。”
这话落地,别说是素素,就是乔老婆子也觉得不正常。
瞧个跌打损伤什么的如此也还说得过去,可这可是顽疾,前前后后吃了多少药啊,可就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这顾水姚如此懈怠,这么快就瞧好了,什么意思?
是瞧不起她家素素了?还是瞧不起她本人了?
乔老婆子脸微沉,上前口气也微微变了,“水妞,你这就瞧好了?”
面前人冲上来就瞪着她,口气也算不得客气,哪里还是之前的客套。
顾水姚轻轻蹙眉,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看向突然冲上前来的乔老婆子,“乔大娘,我说我看完了,没有在说笑的意思。”
乔老婆子咬牙,目光也露出了丝丝冷凉,却并没有感激的意思,“真的?我外孙女之前瞧病哪个不是摇头,你这也未免太草率了……”
“要知道我外孙女这可是终身大事,你要是耽误了可还了得?”
“……草率?”顾水姚对这还在说话的乔老婆子突然多了几分反感,小脸也冷了下来。
“乔大娘,你若是不信我,大可不必拿我的药方。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也不会多言,你将药方留下,另请高明。”
她还不曾想有这乔老婆子还赖上了她,感情这就是她要是治不好她这外孙女,这病还就怪她了?
什么逻辑?
顾水姚小脸也沉了下来,没打算解释。
一旁拿着药方的素素被她一双眼看得面红耳赤,连连解释:“其实不是这样的水妞,我外祖母的意思是……”
乔老婆子脾气本来就暴躁,一听这顾水姚竟然还说让她另外找人,瞬间就如被点了火的炸药一样燃地噼里啪啦。
“水妞你这啥意思?难不成我来你这里瞧病,还不能说什么了?我说你说得难道不对么?你这么草率地瞧病,你当我家素素是个什么?”
“你不能因为你是大夫就这么自以为是啊!这也是人命啊!你这是啥心肠,连人命都不管啦?”
乔老婆子这嘴里的话就如那爆竹一样响个没完,越是也越是难听。
她上了年纪,皱着张脸弓着腰,往人跟前一站,明明又矮又老,可这气势却丝毫不输旁人。
顾水姚就算是大着肚子那又如何?乔老婆子根本就不怕。
她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谁敢骂她碰她试试!
她冷冷看着顾水姚,就跟看仇人一样看着她,眼眸瞪得浑圆,指手画脚道:“那不行,我是不会把药方给你的,除非你给我好生的瞧病,否则我就一直在你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