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头觉得这样也未免太过分了,于是便道:“其实人家也不容易,给几个铜板算几个铜板,你说是不是?”
老妇人瞪了老白头一眼,“就你闲钱多,管的多,你知道什么!赶紧去帮我熬药,让我这腿赶紧好起来。”
她家外孙女素素当初就是被王肃那小子给气走的,不然嫁在这村子里,离得也近,多好!
老白头扬扬眉,懒洋洋走了出去,“我去就是了,瞧你急得。”
屋外的桌上放着的是顾水姚拿过来的好些草药,还特意分成了好几堆。
顾水姚说每日就煎服一堆就好。
老白头觉得,其实顾水姚也没有那么坏,至少没有他所听到的那么坏。
不过这些他都深想不了,只管每日给自己婆娘敷药熬药,照着顾水姚说的一步一步来,果真才两日,他婆娘这腿就明显好了不少。
肿也消了大半,还能下床走路,别说还真是神。
老白头心上的石头终于安安稳稳落了地,只要腿没事,那就是好!
老婆子腿好了,他也就放了心。每日里该下地就下地,该凑热闹就凑热闹。
老婆子瞧着他就不顺眼,待到腿能走之后,也跟着要出门。
老白头瞧着奇怪,便是问道:“你腿刚好一点,怎么就四处乱跑了?”
那老婆子一声冷哼,“就许得你出去,就不许得我出去?我好些天没出去转转了,出去不行?”
老白头抖了抖眉毛,“行行行,怎么不行?我是担心你腿而已,你瞧你这脾气,说得说不得了!”
老两口总是吵架,从还是小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吵,一直吵到了这把年纪,还是一点没变。
当初什么模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模样,吵吵闹闹了许多年,都到哪儿都不消停。
老白头也懒得和她多说,扛着锄头就往地里走,至于她那婆娘,他也没多管。
老两口走沿着小路一路走,路过那齐家的时候,正巧遇上了扛着锄头的柳氏与柳月梅。
自大柳月梅这月子坐完了之后,柳氏就天天想着法子逼着她下地,哪怕那一亩三分地没什么可忙的,看她就是瞧不惯柳月梅在家里闲着。
这不才是一大早,柳氏就将柳月梅赶了出来,婆媳二人扛着锄头,柳月梅不情不愿走在前面,柳氏则垮着脸走在后面。
老白头老两口瞧见,都是一愣。
“哎,茂名他娘,你这是?”老婆子好奇地瞧着这婆媳二人,顾不得自己腿还没好利索,就赶紧走了过去。
柳氏听着这声也有些熟悉,驻足回头,眯着眼打量跟前的人。
“乔大娘,哎,你咋的来了?”
乔大娘不爱走动,平日里能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柳氏难得露了笑脸,松了神色,“怎么突然出门了?我这都好久没瞧见你了。”
乔老婆子嘿了一声,“我前些日子就经常出门了,只是你没瞧见罢了!”
柳氏哦了一声,心里多想了几分,以为她也是来笑话自己的,笑容渐渐淡了。
前些日子她不敢出来,那可是全村人都晓得的原因。
这老婆子什么不提偏偏提那件事,她心里怎么能好受?
不过她嘴里的话还没开口,就又听一旁齐老婆子道:“你这媳妇今日也下地?”
柳氏笑了一声,“可不就是?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她不帮忙在家闲着做什么?”
齐老婆子点点头,很快将视线从柳月梅身移了过来,“那也是,儿媳妇就该在家里多做点事。不过我说你家儿媳妇这生的是小子还是丫头啊?”
“嘿,丫头儿子又有什么关系,都是我们齐家的孩子。”柳氏微微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容来。
明眼人一听就心里明白是什么意思。
柳氏心里不是滋味,又暗自瞪了一眼身前的柳月梅。
什么都不会做就罢了,还生不出儿子,真不晓得要这扫把星做什么!
她觉得实在丢人,便再是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干巴巴敷衍几句后赶着就要离开。
齐老婆子也不拦着她,两家人分道扬镳各自下了地。
大冬天也不比其他日子,冷风呼呼的吹,没吹一会儿,齐老婆子就有些熬不住了,便又闹着赶紧回去。
老白头就知道她不会待到最后,赶紧朝她摆了摆手,要走赶紧走,免得瞧着她烦人。
齐老婆子瞧见老白头又是这么个敷衍态度,忍不住又骂了几句死老头,边骂边往回走。
老白头也不和她计较,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早就懒得计较,任凭她骂去吧。
齐老婆子跛着脚往家走,转眼就将老白头的事忘在了脑后,心里一直惦记着的是那齐家。
齐茂名秋试没考中这事她是晓得的,如今又晓得了那齐家生了个女娃,她瞧着都觉得可怜。
怎么会这么惨?
柳氏早早就死了男人,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孩子长大,结果累死累活却成了这样。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人都笑柳氏,可她却不这么想。谁不指望自己儿子有出息?齐家小哥就算没考上,那有如何?
她思来想去,遇上正好遇见了前往王家的纪全和黄仁贵。
两人行色匆匆,边走边说这话。
“全哥,最近虎子哥咋总见不着人?咋回事啊!”
“人家忙着呢,以为别人都是你啊,总是在这村里瞎晃悠!”
“忙?忙啥啊!最近也没什么活可干的!你就说说呗,我问他他老不理我。”
“呵,你也晓得怕他?我和你说你最好不要轻易总是去打扰他,他现在非常时期,正准备来年的秋试呢!”
“……秋,秋试!他疯了吧,他能识字么!疯了吧!”
“哎我说你小点声行不行?人家可比你厉害多了,嚷嚷什么啊!”
“……”
两人自说自话,没发现身后跟着一个齐老婆子。
虽然人老了耳朵背,但好歹也听了大半去,该听见的一点没拉下。
她听了两人的话神色一怔古怪,心里也是纳了闷,虎子那家伙,竟然也要秋试!
也没听说他会识字写字,怎么突然就还要秋试了!
这也太滑稽了吧!就他那样还能考中??
齐家小哥都考不中,他也能考中?
做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