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水姚心道,呵这小脾气还挺爆。
再回头看看老白头,发现人家被这话说得都站在了一旁,表情甚是尴尬。
王肃很少发脾气,至少对她而言并不容易发脾气。
突然发了脾气,让她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觉得诧异。
有什么可生气的?她心道,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那碗粥给喝完了。
老白头站在门口干巴巴等了没一会儿,就见顾水姚出来了。
本以为还需要等好久,可没想这么快就出来了,老白头脸上的暗恼还没散去,赶紧收起。
毕竟是有求于人,总归是得罪了人家。
“吃好了?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顾水姚点了点头,“嗯,去吧。”
说着这话,她回身就去和候氏和王肃说了一声。
候氏没什么别的叮嘱,倒是王肃,说了好几遍让她早些回来。
顾水姚对此哭笑不得,觉得他是担心过了头,只好应和了一声。
老白头在一旁尴尬地笑了笑,再去看屋内坐着的王肃,觉得王肃那一对目光实在是锐利。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眼前的虎子和之前的虎子,有些不同了呢?
他晃了晃脑袋,暗道自己莫不是看错了,于是便领着顾水姚去了自己家。
老白头的家就住在安阳村西边,家里就他和自己婆娘一起住,隔壁左右住着的人也不多,就那么三两户。
清净得很,不光是家里清净,就连周围也清净。
老白头领着顾水姚回了家,指了指屋内床上躺着的人,“水妞这回麻烦你了,她这腿肿得下不了地,吃喝拉撒都得我服侍,我一个老头哪里管得过来。你去帮忙瞧瞧到底啥原因,看看还能治不?”
顾水姚掀开屋内挂在门口的半截发黑的门帘子走了进去,刚一进屋就听见床上躺着的老妇人在嗷嗷叫。
“哎呦,唉哟……真是痛死我了……哎呦……”
老妇人躺在床上,一条腿果真如老白头说的那般肿成了大萝卜。
老白头也跟着进屋,抽着自家婆娘叹气,“人年纪大了磕着碰着,身子骨不比年轻的时候,昨日下地不过是摔了一下,今日就成了这样……”
他指着顾水姚对那老妇人道:“翠芬,水妞来给你来瞧病了,你别怕啊,没事的没事的!”
那老妇人抬眼看向顾水姚,赶紧就要起身,连连道:“是水妞来了,哎呦我的腿啊疼得啊,水妞你就帮我瞧瞧好不好?不然我这腿该废了!”
顾水姚捏了捏她腿肿起来的地方,微微沉吟,“废倒不会废,可能需要多养一段时日。”
那老妇人转眼就哭得稀里哗啦,揪着辈子不停地哭,“哎呦我的腿,哎呦我的腿,是不是好不了了?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顾水姚听得头疼,又接着道:“不会再也好不了,但会多休养些日子,这样我去找点草药来给你敷一敷消肿,再给你配一点活血的药,每日喝三次就可。”
那老妇人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止住了眼泪,苍老的脸上浮起了希翼,“那就是,可以好了?”
顾水姚点头,“可以好,只要你听我的,这就能好。”
老妇人和老白头都松了口气,连连说了好几句感激的话,顾水姚笑笑,想着自己还在顾家小屋门口晒着的草药里还有些能用,于是便暂且告辞这老白头夫妇二人。
老白头将她送到门外见她走远这才回屋,可刚进屋就听见自己那婆娘嘀咕起来,“我当年你去找谁了?原来是她!你不知道她啊,在村里子整日耀武扬威的,你瞧瞧柳氏那一家子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干嘛还要去找她来!”
老白头瘪了瘪嘴,“你这腿都这样了,还挑这个挑那个。人家都说她医术好,别人都能治,都敢让她治,怎么你就不敢了?”
“我这是不敢么?我这是厌弃,你还晓得之前虎子是咋对咱们家素素的么?我家素素掏心掏肺,他呢?现在他们两个狗男女呆在一块了,就你也好意思去叫人来!”
被一阵数落,老白头也是烦躁得很,忍不住嚷道:“这能怪我么?那游医十天半个月来一次,你这腿还要不要了?就只知道整天说这个说那个,那你倒是有本事别摔啊!”
“你!白老头,我告诉你,你这叫没脸没皮!我还嫌你丢人呢!”
老妇人嚷起来就没完,老白头却压根没当回事,“人家是来救你,你就整个仇人似的,你要闹就闹吧,反正听见了,把人给气跑了你自己遭罪,和我没关系!”
老妇人气得够呛,咬着牙锤了几下被子,低声咒骂。
不要脸的小蹄子,不要脸的狗男女!她呸!
顾水姚从顾家小屋里拿了些许草药,而后又去了山上挖了点新鲜的,一类是用来敷,一类是用来内服,内外一起作用好得才能快。
她将草药拿去了老白头的家里,替那老妇人敷好脚包扎好后,又叮嘱老白头千万按时服药。
老白头连连点头,说了好几声感谢,“那就麻烦水妞了,你先等一会儿,我进屋去一趟。”
顾水姚站在屋外点头,笑着道:“好。”
老白头赶紧进屋,凑到那老妇人耳侧低低道:“哎老婆子,给几个钱好?我听说村里人瞧病都要给钱的,你说给几个好?”
老妇人翻了个白眼,啐了一口,“哼,现在知道来求我了?你还说找她好,不一样需要银钱么!”
“话不能这么说……这请谁不都得给点啊……”
老妇人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那就给三个铜板,不能再多,咱们家也穷得很!”
老白头说不过她,果然从钱罐子里只摸了三个出来,厚着脸皮走了出去,“水妞啊,咱们家条件也不好,只有这么多了,你可千万别嫌弃,辛苦你了这回。”
“不辛苦,大娘腿能好就行。”
“哎呀你真是个好孩子,心眼这么好以后肯定有好报,以后有空常来坐坐,我和你大娘招待你。”老白头心里窃喜,暗道这顾水姚真实诚。
瞧病三文钱就大发了,可真便宜。
顾水姚不知他心里所想,只觉这老白头还挺热情,于是便笑着应下,折身回了家。
只是她前脚刚走,后脚老白头就钻进屋子里嘻嘻大笑,“老婆子有你的啊,这么点铜板就打发了人,比在其他地方瞧病好得多啊!”
那老妇人冷笑,“笑笑笑,笑什么笑,给三文都多了呢!一个村的,看病还要钱,可真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