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脉的过程并不如往常那般迅速，不比在安阳村里村民们来瞧的普通病，王长钦的病并不简单。
静静过了半晌，待到她放下手来时，她的眉头拧得越来越深。
王肃很少见她如此，心头咯噔一下，问道：“可是瞧出来什么了？”
王长钦也看向了顾水姚，心头不觉一紧。
虽然心底里也没抱有太大希望，可见她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揪起了心，眼神又恢复最开始的黯淡，“……许是不行吧，哎……我这身子，我知道，连御医都没办法。”
连御医都说他只能用药延续他的命，他这条命只怕也只能如此了吧。
就这么过一辈子，一直到最后被病痛折磨致死。
王长钦自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也别担心我了，我一个就要死的人命早就是注定了的，这是早就注定了的事实。反倒是你，你应该好好活着，侯府日后可就全靠你了！”
王肃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不好受，唇角紧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信命，可却在这种时候，不得不信命！
可到底有命么？
这是个好问题，到底有命么？
这世上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么？
两人沉默中，顾水姚终于开了口，“依我看，这病倒也不是完全没救……”
王肃闻言，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连忙道：“那就是有救了？”
顾水姚轻轻摇头，却道：“脉搏细数无力，畏寒喜热，精神不振，初看似乎是阳虚之症，可细看却并不是。”
王长钦侧目，心中微弱的火苗又燃了起来，虽然很微小，但却也是他的希望，“那弟妹可是看出了什么？”
王肃心头闪过一丝异状，开口却道：“水姚，那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的确有些地方不寻常，不过在我说之前，我想问二哥几个问题。”
眼前的顾水姚坐得端端正正，看起来似乎没有在撒谎亦或者开玩笑的意思，小脸很是严肃，王长钦忍不住也紧了神色，“弟妹大可直说。”
顾水姚：“二哥可是已经病了许久？可是从未好过？”
王长钦道：“的确很久，算起来已经六年有余。”
“小时候身子如何？”
王长钦：“儿时身子倒是康健，不过十岁以后身子就总是生病。”
顾水姚点点头，沉吟片刻，忽而却道：“二哥，大夫说你这病可是先天不足？”
王长钦眼神越发亮了起来，“没错，御医就是这么说的！”
说他先天不足，说他这副衰败的身子就是从母胎里养出来的，根本治不好！
王肃在一旁听着却觉得奇怪，“可我儿时并未发现你身子不好，怎么会是先天不足？”
王长钦也很奇怪，他儿时身子并无什么不妥之处，怎么会突然就被断定为先天不足？
可他后来身子越来越不好，无论找谁来都毫无起色，渐渐的，他也觉得或许自己就是天生的身子不好，这具病弱的身子就是他这辈子的宿命。
顾水姚此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虽然知道这答案有些荒谬，不过作为一名大夫，她还是要说出来，“我想，这并不是先天，也有可能是人为……”
而此时，广平侯和元氏已经赶到了王肃院子。
“我问你，他们人呢！”广平侯问道，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的候氏，眼里丝毫没有半点余温。
候氏一人无法抵抗这二人的压迫，尤其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根本没办法冷静地面对，浑身都在发颤。
不是冷得发颤，而是害怕得发颤，脸上的血色也几乎消退殆尽。
而她越是害怕，越是恐惧，广平侯的眼神就越是冷漠，站在广平侯身侧的元氏就越是得意。
“妹妹，侯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啊！”元氏在一旁挑眉，似笑非笑瞧着她。
候氏咬着牙往后退了几步，脑袋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去看面前的两个人。
广平侯冷漠地看着候氏，越看越不快，越来越不耐烦，“本候问你话，你还不回答？”
“对啊妹妹，你怎么能不回话呢？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所以才不敢说呀！”
候氏咬牙，不得不抬头，“回侯爷，肃儿他们去了二少爷那边，并没有去什么别的地方。”
“二少爷？你是说他们去了长钦院子？”广平侯又问，微微有些惊讶。
候氏点点头，却不敢去看他的眼，“是的侯爷，的确是去了二少爷院子。”
元氏在一旁听得生出一股怪异之感，王长钦的院子？这两个人去王长钦的院子里做什么？
她想不明白，可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女人不过才来了一两日，怎么她就总是觉得不安得很？
再者，广平侯听闻王肃和那女人去了王长钦的院子态度也很奇怪，竟然没有立即发作，什么都没说。
元氏心头一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必须赶紧就赶走那个女人！
“哦？去了二少爷的院子？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之前说过什么。等到那女人回来，赶紧找个机会就将人送出去吧，后日荣国府有一场马球会，三少爷也受了邀请，我们侯府若是不赶紧将这女人赶走，被人知道了可是很丢人的！”
元氏瞧着候氏，索性先下手为强，毕竟没有王肃和那女人在，候氏好对付得多！
她必须赶紧赶走那女人，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地将这对母子赶出候府！
可候氏听了这话后却并没有如过去那般唯唯诺诺应下，而是咬着牙死不松口，如此一来，元氏便是着急也不敢当着侯爷的面说什么。
见她不答，元氏眸光一转便看向了广平侯，又与他说起了利弊。
广平侯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沉默了半晌，而后才道：“那本候也去老二那边看看。”
元氏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广平侯就已经转身。元氏赶紧追了上去，临行之际还嘲讽地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候氏，不屑地冷嗤。
候氏硬着头皮站在院中，一直等到两人的出了院子才敢抬起头来，手心里也全都是冷汗。
不过她也顾不得这么多，赶紧派了院里的小厮赶紧去通报王肃，让他和顾水姚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