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钦院子不大，但也不小，是他生母秦氏生前住的地方。自从秦氏去世以后，便是由他在这里住着。
院子里种着小片的竹林，期间掺杂着几棵槐树，假山在其间伫立，景致不错。
两人在婢女的带领下绕过假山小路，再经过一曲游廊 便到了王长钦的房间。
因着是冬季，房间门口都挂着厚重的布帘子，婢女将门帘掀开，请了两人进去。
两人进屋，屋内暖气迎面而来，和屋外的温度截然不同。
顾水姚经过外面冷风吹过，进屋后小脸就一直红红的，看起来就像个红苹果。
屋内一片寂静，装潢华丽，温暖而又满是熏香的味道，不过即便熏香四溢，可却也挡不住屋子里散发出的药味。
长久喝药的味道不是一点两点的熏香就能覆盖得住的，根本瞒不住她的嗅觉。
王肃牵着她的手往更里面走，一面走一面道：“二哥，我们来看你了。”
屋子深处的内卧便是王长钦的床了，大冬天屋外寒冷，他根本承受不住，索性就呆在房里。
不过最近身子更觉疲倦，他已经连着两日没有下床过了。
听见王肃的声音，王长钦瞬间露了笑脸，精神似乎好了几分，“三弟，你来了！快快请进。”
内寝外王肃迈着步子走到他跟前，笑着道：“瞧瞧我给你带谁来了。”
王长钦眼里笑意浓浓，“你带谁来了？”
王肃将身后的顾水姚拉到一旁，介绍道：“这是我媳妇，顾水姚。”
王长钦看着面前脸蛋红红的年轻女子，只觉这女子根本不似传闻中那般粗鄙，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粗鄙，反倒是容貌清秀，让人看着很舒服。
“原来这就是弟妹，幸会幸会！在下王长钦，是王肃的二哥。”王长钦笑着，如沐春风。
顾水姚看着眼前这个和王肃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王长钦，同样露了笑脸。
不过也在同时打量着他，王长钦这人虽然和王肃长得有几分相似，可却多了几分儒雅和孱弱。
生病只认神色比不得常人，更何况王长钦这种卧病在床好些年的人，脸色更是白得如一张纸，身板也仿佛风都能吹走似的。
顾水姚仔细打量着他，可却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王长钦靠在床头请了两人坐下，还欲唤来下人去端点糕点果脯来招待二人，多得王肃推辞才了了这事。
三人说了会儿话，王肃便说明了来意，对王长钦道：“二哥，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其实是想来瞧瞧你的病，我知道自从当年我离开后没几年你就生了重病，多年久治不愈，别说是你，就是我也都替你感到不甘。”
王长钦扯了嘴叹气，垂眸看着自己消瘦无力的双手，低低道：“我这病估计也就这样了，我以前也觉得不甘心，可现在这么多过去了，我再不甘心也得甘心……或许这就是命吧。”
王肃心头一紧，赶忙道：“你怎么能这么想？还是有机会的！”
“不，不会有了，我知道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知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王长钦摇头，抬起头来心如死灰地看着王肃。
都已经六年了，要是能治好，早就该治好了，何须等到现在这个地步？
王肃皱眉看着他这副模样，顿了顿，“可是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这世上道路千万条，但在你没试之前，你永远不知道哪里有路。”
王长钦黯淡无光的眼看着他，细细琢磨他的意思，苍白的唇角动了动，“……可，可就连御医也治不好我……”
宫里的御医医术是何等高明？连他们都瞧不好，他真的还会有救？
这话说起来，他自己也不信……
坐在他身侧的王肃坚定地看着他，却是道：“或许还有救，二哥。”
王长钦失落摇头，“三弟，这是我的命，我命该如此，没有其他法子的……”
王肃目光看向了一旁坐着的顾水姚，“二哥不妨水姚来试一试，兴许她能帮帮你。”
王长钦一怔，眼神也看向了一旁的顾水姚，“弟妹？……你是说弟妹？”
王肃点头，目光格外坚定，“没错！二哥，水姚会瞧病，所以我让她来替你瞧瞧，说不定还有希望。”
王长钦这时才认真打量起顾水姚来，眼里满是震惊之色。
在顾水姚来这里之前，他听闻这女人不过是从山里来的村妇，不仅什么都不懂而且还很粗鄙蛮横，来了没多久就将院子里的婢女给教训打发走了！
而他也一直觉得这传言或许还有几分可信，毕竟是山里来的，粗鄙那定然是自然，什么不懂也是自然。
可今日见面，他却发现这女人根本不似传闻那般。
举止得体，长相也秀丽，根本不粗鄙，而且也并非一无是处，她竟然还会医术！
他除却了震惊还是震惊，整个人都惊讶地不知该说什么。
顾水姚心头暗笑，不用去打听也知道，这府里的人是怎么谣传自己的，而这位二哥显然也是听说了她的那些谣言所以才会这么震惊。
“二哥，我的确略懂医术，虽然不保证能让你痊愈，但我或许也能看出什么别的来。”顾水姚轻笑。
王肃在一旁也是劝道：“二哥，你就让水姚替你瞧瞧，说不定真能替你看出点什么。”
说罢他便是将昨日顾水姚断言广平侯病情的事说了出来，王长钦一听，更是惊愕无比。
想不到面前的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厉害，他再次刮目相看，心里也有了些动摇。
不过瞧病需要把脉，而男女授受不亲……王长钦又开始迟疑。
不过王肃没想这么多，顾水姚也没想这么多，把脉乃常事，没那么多忌讳。
王长钦半推半就，心里十分犹豫，可他还没来得及拒绝，他手腕处就已经贴上了顾水姚的手指。
顾水姚小手被王肃捂得暖暖的，再有了身孕之后便没有再干过什么重活累活，指尖也细腻光滑许多，贴在王长钦的手腕上，又软又暖。
这样的触感让王长钦心头猛地一跳，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顾水姚凝神细细替她把脉，专心致志一言不发，整张小脸就在王长钦眼前。
她的似乎近在咫尺，什么都看得清，王长钦匆匆一扫而过，最后将目光放在了王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