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侯万万没想到,叫着王肃今日去丞相府送请帖这么顺利,王肃不仅没有推拒反倒是一口就答应,实在让他意外,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许多。
“难得他懂事一次,”广平侯悠长叹了口气,眼里多了几分惊诧,对一旁的李信道:“你找几个人护送他,到了之后与我汇报。”
“是!”李信立马应下,很快退下。
一旁元氏讪讪笑了几声,王肃竟然这么听话,反倒是让她没了把柄说什么。
不过她不认为王肃这人会有多听话,很快便给吴嬷嬷使了个眼神,吴嬷嬷悄然退下之后便也派人跟了上去。
李信在侯府门口等候,王肃院子里的小厮对他禀告说王肃一会儿就来,他也没着急,便站在门口凝神等着,目光绕过门前的两座石狮,刚毅的脸一如往常。
作为广平侯身边最得力信任的人,他自然会完美完成侯爷的命令。这次也不例外……
然等了一会儿,身后脚步声渐近,当他转身却发现他身后出现了两个人的时候,他一阵惊愕。
王肃不仅自己来了,而且还带上了顾水姚!
李信几乎看傻了眼,他自然知道这次侯爷想让三少爷亲自去送请帖的寓意是什么,丞相府若是能与他们侯府联手,那日后的侯府定然会比现在更加风光,前途无量。
他以为这次三少爷是想明白了,可始料未及的是,他竟然带上了顾水姚。
李信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出现的顾水姚,愣了愣,“三少爷,候爷说……”
王肃拉着顾水姚的小手踏出广平侯府,并不看他,“他不是让我去送请帖么?我这不是去了么?”
“可侯爷没说让姑娘也去……”李信万分为难,对顾水姚他抱有感恩的心,不忍辜负广平侯的信任,可他也不忍伤害一个他感激的人。
话音落地,马车已经来了,小厮站在马车前恭候,王肃拉着顾水姚上了马车,修长的身躯从马车里探了出来,似笑非笑看着李信,“她若是不去,我也不会去,李信你想清楚。”
李信绷紧脸颊,放在两侧的手也不禁握成了拳头,额头青筋乱跳。
顾水姚坐在马车里担忧地看着王肃,“若是侯爷发现了,你会不会被责罚?”
想起王肃背上还未消失的伤口,她内心就一阵不安。
王肃低笑,“他就算想责罚我,也不会让我出事。我现在还有用,他怎么会让我出事?”
顾水姚一阵心疼,小手反手紧紧将他紧紧握住。
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感受,甚少得到过什么父爱不说,还总被索取要求。
别说是王肃,就是作为不是当事人的她也一直不平。
王肃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怕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样。”
“……”顾水姚心里不是滋味,“可你呢?”
话音落地,马车开始缓缓行驶起来,耳边充斥着的全都是木轮滚动的声音。
王肃没回答,空气似乎顿然静了下来,顾水姚的思绪则回到了过去。
很久很久的过去……有多久没再想起过以前的日子?她自己也不知道,似乎和王肃在一起后,她就没怎么想起那些日子了。
父母薄爱,亲情寡淡,那些已经算是上辈子的事情,现如今却久久盘亘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或许王肃也是这样吧,纵然表面风平浪静,可心里也一定忘不了吧。
受过的伤害纵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淡,可伤口还在,只要一想起,还是会想起那过去的痛疼。
生而为人,“好好活下去”,这句话有多么沉重,没有人比她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更有体悟。
两人就这么沉默到了马车停下,马车前的小厮朝着里面道:“少爷,少夫人,丞相府到了。”
王肃掀开马车前的帘子,对顾水姚道:“下车吧,我们一起去送请帖。”
顾水姚摇头,“你去便是,我就在马车里等你。”
王肃坚持带着她去丞相府,她已经很感动,下车只会让他在侯府更加举步维艰,她如何能这样做?
可王肃却是坚持,拉着她不放,“你若是不下去,我也不下去。”
顾水姚:“……”
这都已经走到了丞相府门口,他竟然还这么任性。
马车下的李信黑脸看着马车,已经成了这样,他还能说什么?
眼看马车里久久没人下来,而丞相府门口的小厮已经看了过来,似乎准备上前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他叹了口气,无奈上前,对着马车道:“三少爷,该下来了。”
王肃在马车里看着顾水姚,似乎等着她发话,顾水姚也很无奈,早知如此昨日她就不该说那些话。
“好吧,我跟着你下去。”她实在是无奈,终于败下阵来。
王肃勾唇,将她拉着下了马车,在李信万般纠结的眼神下,两人走去丞相府大门。
丞相府门口的两个小厮早就好奇这是谁了,赶紧迎了上去,“请问二位是?”
王肃拉着顾水姚,收起了之前的笑意,淡淡道:“我是广平侯府家的三公子,特意来给丞相大人送请帖。”
门口两个小厮一听是广平侯府的公子,立马恭敬起来,一人道:“公子请稍候,我这就去通报老爷。”
说把这话,那人匆匆离去。
书房内正在捻着胡须看书的丞相尹大人正看得入神,忽闻小厮来报说广平侯府的三公子来了,眼眸一亮,当即道:“快快有请!”
小厮应下褪去,丞相大人则一脸欣然,在旁边研墨的丞相夫人林氏淡淡道:“这年轻人来了,你就这么高兴?”
尹丞相摸着胡须含笑点头,“自然是高兴,昨日我二人相与言谈甚欢,今日他又亲自登门,我如何不高兴?”
林氏冷笑,“他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纵然如你所言才情了得,可他还从乡下带回来一个女子,连孩子都有了,这是何等丢人现眼!”
尹丞相摸着胡须,“这是好事,糟糠之妻不弃,说明他人品好靠得住,是个性情中人。一个男人做到这些,其实并不容易。”
林氏不语,不过却没继续开口,脸上的冷意未消。
若是这事单单是他的事也就罢了,可现在问题是,她的女儿看上了这个混小子,她能不介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