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般的回忆终于退潮,陆昀之发现眼眶微微潮湿着,他轻轻叹口气:“那时候的我太冲动,他盗用了我的论文,又夺走了林玥。我觉得世界崩塌了,才会动手打他,如果换作现在……”
“换成现在的话,你还会打他吗?”禾臻忽然问道。
陆昀之冷笑了声道:“换作现在?还有这种可能性吗?一切已经不能改变了。”
“那后来,你被处分了吗?”禾臻又问道。
陆昀之顿了顿,缓缓道:“那次我在妈妈的恳求下,我只是接受了口头的警告。”
禾臻正想松口气,陆昀之接着道:“但简嘉伦不满意这个结果,他找到了校长,最后我受到了处分,也失去了保送的机会。”
禾臻义愤填膺,很是愤慨:“没想到简嘉伦竟然是这么歹毒的人。”
“因此,你放弃了写作?”禾臻又问。
陆昀之没有说话,楼梯忽然响起了轻微拖鞋声,两人停止了说话,来人正是外婆。
外婆笑着喊二人去吃饭,禾江河的厨艺太差,一般都是禾臻亲自下厨,但自己的雕虫小技跟陆昀之外婆的手艺一比,简直是天囊之别。
禾臻连吃了几个外婆亲自包的鲜虾肉包,皮薄馅多,每个肉包还有两颗鲜美的大虾,禾臻赞不绝口,向着陆昀之问道:“我们需不需要给韩时带几个外婆亲自做的鲜虾肉包。”
陆昀之冷冷地勾了勾唇,问道:“你是给韩时带,还是给自己带。”
“我……”禾臻好不容易吞下了玲珑的鲜虾肉包,道,“我也想带在路上吃几个……”
“自己想吃,还找什么借口。”陆昀之轻飘飘地喝了几口柠檬水。
“别听昀之的话,孩子,你想吃就吃,外婆多给你打包一点,你们在路上吃。”外婆笑着说。
陆昀之冷冷扬了扬眉说:“我先把车开出来,我在外头等你。”
话落的瞬间,陆昀之先离了饭桌,外婆笑道:“昀之那孩子是不想听我的唠叨。这会儿想着赶紧逃走。”
禾臻笑了笑,开始收拾饭桌的残羹,说:“外婆我帮你收拾。”
“你别动,我等等让赵嫂来。”外婆又道。
赵嫂是家里的保姆,平时都是赵嫂照顾着外婆。
“要是昀之的外公在就好啦,他的厨艺比我好很多,往常我做鲜虾肉包,都是他来剁肉。他说肉馅要亲自剁,比用机器绞的好吃多了……”
禾臻犹豫了会儿,问道:“我听昀之提过外公,他说经常在外公的古董收藏室罚站,外公……是病逝的吗?”
“是,也不是……”外婆轻叹了口气道,“昀之,这孩子一直觉得外公的离世是他的责任。”
外婆神情沉重,禾臻总觉得有些事情陆昀之并没有说清,她正欲开口,却听到了陆昀之按响了车的喇叭声。
赵嫂已经打包好了鲜虾肉包,禾臻小心接过。外婆抱了抱她说:“好孩子,多带昀之回来看看外婆。”
禾臻用力点头,出了院子,夕阳向晚,外婆站在了院门还不断地朝着远驰的轿车挥手。
禾臻探出车窗冲着外婆挥着手,直到看到远处的人物越来越小,她才依依不舍地缩回脖颈。
“真羡慕你有这么慈爱的外婆。”禾臻感慨道。
陆昀之轻轻勾唇问道:“你和我外婆刚刚说了什么?”
禾臻迟疑会儿道:“聊起了你的外公。”
陆昀之薄唇微动,没有说话,禾臻侧头看向他问道:“你外公是病逝吗?”
面前的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保持着沉默。禾臻不甘心地又问了句:“我是问错话了吗?”
陆昀之还是把她当成了透明人,禾臻看了看前方的路况,好像不是原路返回,便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是回酒店接韩时吗?”
“我让韩时先回A市了。”陆昀之淡淡回道。
“啊?”禾臻一脸讶然又道,“那……我还给他带了鲜虾肉包。”
“你要带回A市吗?”陆昀之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那还是算了,我还是替韩老师吃了吧。”
禾臻话落的瞬间,冷不防感受到了陆昀之冷飒飒的眸光。
禾臻趁热又吃了两个鲜虾肉包,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陆昀之终于停下了车。
禾臻被陆昀之叫醒,揉眼定睛一看,远处灯塔夺目,禾臻深吸了口气,涌入口腔的是微咸的海风,仔细一听,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近在咫尺。
禾臻有点困惑道:“我们是来海边了?”
“来X市,一定要来看这片海啊。”陆昀之微笑道。
禾臻很是兴奋,跳下车,径直朝着海滩跑去,她脱了鞋子,踩着银白色的沙子上,大叫道:“啊啊啊,月光下的沙滩真的好美,陆昀之,你快来!”
陆昀之找了个地方泊好车,轻轻叠了叠了黑色裤脚,不急不慢地踏在了海滩。
直到到了禾臻的跟前才道:“很美吧,这片海。”
这么白又细腻的沙滩是禾臻第一次所见,在月光下,像是一颗颗璀璨的珍珠仿佛镶着光辉,更是动人。
禾臻用力点头,陆昀之勾了勾唇道:“我就是在这片沙滩上想好了自己的笔名:Sea。”
“Sea,曾经我也是你的粉丝。”禾臻笑着看着月色下的陆昀之,郑重其事道。
她没有告诉陆昀之,他的毒鸡汤虽然有戳骨扬灰之感,但也让有些人可以吸取力量,重新站起来。
“你不知道你的消失让很多粉丝牵肠挂肚。”
陆昀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刚开始的Sea只是一个怪物,他也遭遇过退稿,差评。他也很迷茫。而外公却是整个家里最支持我的人。”
禾臻侧眸看着陆昀之的眸光,眼中的光华璀璨,却隐隐有点忧伤。
“是外公告诉我,大海有涨潮退潮,人也会有起起伏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人生最大的喜悦。”陆昀之缓缓道来。
她能感同身受陆昀之的感觉,爷爷去世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曾经以为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人,却离开了。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在沙滩上坐了下来,夜已经深了,禾臻冷不防打了个呵欠,陆昀之脱下西装搭在了她的身上:“你去车上睡一会儿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A市。”
禾臻犹豫了一阵,关心地问道:“那你呢?”
陆昀之勾了勾唇:“你忘了,我失眠。”
也对,禾臻点点头,一步一步踩着白沙往回走,还没走两步,身后的人忽然喊了句:“禾臻!”
禾臻猛地回头,有点困惑地看着陆昀之。
“你忘了带一样东西。”
“什么?”
“过来,我告诉你。”
禾臻满脸困惑,又往回走,到了陆昀之跟前的时候,又问道:“我忘带什么了?”
她仔细想了想落下的东西是眼罩还是水壶,嘴角微动正欲问出声,猝不及防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柔柔如海风的吻,夹杂着海风咸咸又甜甜的滋味。
直到陆昀之松开了她,禾臻还面红耳赤着。
只见面前的男人道:“你忘了带我的晚安吻。”
禾臻点了点头,又说:“那你需要我的……晚安吻吗?”
陆昀之挑了挑眉,眉眼里染着笑意,不失礼貌地点了点头。
禾臻踮起脚尖,用力地在陆昀之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印记,不轻不重偏偏让陆昀之心痒难耐。
“仅仅这样?”陆昀之显然意犹未尽。
禾臻点点头,说:“嗯,这是我的晚安吻。”
“可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陆昀之弯了弯唇弧,意味深长道。
禾臻已经徐徐往后退,朝着陆昀之挥了挥手:“差了的……明天补齐。”
话落,她回身一阵小跑,踩着银白色的月色,红着脸,娇羞到不行。
睡在车里并不好受,这一夜禾臻睡得不踏实,觉得筋骨都要断了,揉了揉肩膀,睁开眼一瞧,外头的天空刚刚露白。
禾臻下了车,发现一个身影孤独地立在沙滩上,清晨的沙滩意外的宁静,陆昀之静静伫立在原地,仿佛和那刚刚升起的潮红日出融合在了一起。
她徐徐朝着陆昀之走了过去,一步又一步,直到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喊了句:“昀之——”
陆昀之缓缓转过头,禾臻正欲问些什么,他轻轻贴唇,“嘘”了声。
禾臻不再作声,和他并肩站在海滩上,看着东方那抹红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那抹粉淡渐渐变成盛大的红色,再到绽放金色的光芒
整个过程,禾臻和陆昀之都没作声,只不过陆昀之看着东面的天空,而禾臻却忍不住地把眸光转向了陆昀之。
谁让他比日出还要好看呢?
直到陆昀之回过头,禾臻才尴尬地转过头盯着东面的天空道:“海边日出……真的很壮观。”
久久得不到身旁男人答复,禾臻又侧头一看,只见陆昀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她轻轻咳了声道:“那个……我们现在要出发去A市了吗?”
陆昀之点点头,禾臻好不容易缓了口气,紧跟着陆昀之的步伐往车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路,陆昀之猛然间回过身,禾臻差些就要撞到陆昀之的胸膛,猛地退了两步。
陆昀之平静道:“我们都忘了件事……”
禾臻疑惑:“什么……什么事?”
“你忘了?”陆昀之又问。
禾臻摇摇头,陆昀之轻轻勾了勾唇,回道:“昨晚你说的,差了的……明天补齐。”
她好像是说过这话……
可是……
补什么呀?
她还没回神,陆昀之的薄唇已经贴了下去,属于清晨的一道吻,让禾臻猛地睁大了眼。
直到他满意地微笑,禾臻又烧的一脸绯红。
“这是补昨天的晚安吻……”陆昀之清了清嗓子,又道,“可是还差了……”
“不会吧,还差?”
话落,陆昀之勾了勾唇,眼眸里含着细碎的光芒,他再次俯身下来,更滚烫的吻点燃了禾臻的心弦。
两人松开的时候,陆昀之微微挑眉,一本正经道:“补齐了,这是属于今天的早安吻。”
禾臻觉得自己耳根烧的厉害,谁让眼前这个男人这么会撩人?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禁欲系,现在怎么变了模样?
真是男不可貌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