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纸包里,全是白色的粉末,姜边将其凑到鼻尖嗅了嗅,淡淡的腥味中透出一股微不可闻的甜味,亏得姜边的鼻子够灵,否则,换个医术高明的人,不一定能闻出来这里面的不对劲儿。
好你个白楚楚,竟然还敢往这七星蝎皇粉中加点调料。
姜边嘴角噙着冷笑,也好,既然是你不守诺言在先,那便也怪不得我了。
眼中厉光一闪而过,姜边将药包快速地藏进怀中,纵身几个起跃间,便消失在了沉沉的黑夜之中。
有了这七星蝎皇粉,今儿,她便能解开花非离身上的毒了……然后,她也是时候去见见洛战枫,好好地同他谈一谈了。
*
白楚楚乖巧地躺在床上,侧目细细打量着一旁的男人。
他脊梁笔挺地坐在桌旁,手中持着一卷泛黄的旧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
那眉眼认真的模样,直看得白楚楚根本移不开目光。
跳跃不定的烛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让他冷峻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柔之意,衬着他认真专注的模样,只看得白楚楚心跳加速:要是,他能够一辈子这般陪着自己便好了。
即便什么也不做,只要能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她的心,也是满足的。
似乎察觉到白楚楚的目光,洛战枫微微偏首,冷冽如剑的目光淡淡地乜向她,拧眉说到,“时辰也不早了,你不歇着,倒是发呆做什么?”
白楚楚的双颊,飞上两团可疑的红晕,就连耳根子都开始隐隐发烫。
她羞赧至极地垂下头来,低若蚊蝇地央求到,“王爷可不可以今儿就不走了,留下来陪陪楚楚?”
越说到后面,白楚楚心里越没底气,声音自然是更加低不可闻。
若是以前,她连拉拉王爷的衣角都不敢,可因着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王爷对她,似乎没以前那么冷漠了……至少,现在王爷愿意接触她了。
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她相信,只要她一腔真心相待,总有一天,王爷一定可以看到她的好。
“咚咚……”
轻轻地叩门声让洛战枫的剑眉越发纠结,“进来。”
一声冷唤后,玄烨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弓声附唇在洛战枫的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
白楚楚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她却明显看到,洛战枫的面色,突然之间就变得难看了许多,而且,她隐隐感觉到,洛战枫似有若无地,往自个儿这里看了一眼。
可能是做贼心虚吧,白楚楚突然就有些惶惶不安了。
“无妨。”洛战枫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露出嗜血之色,“就算没了那个,她,也一样会来找本王。”
洛战枫一边说,食指一边有节律地叩击着桌面,发出“当当”的声音。
玄烨垂首杵在原处,回完话后,却仍旧没有要退下的意思。
洛战枫眉头一拧,冷厉的目光凉飕飕地看向玄烨。
“王爷,那……那个……”玄烨吞吞吐吐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洛战枫的面上,明显已经没有了耐心,就连说出的话都带上了一点味道。
“……”玄烨额头冷汗狂瀑,低声说到,“属下请命去审问织女坊众人,也好早日追出王妃下落。”
“……”洛战枫凤目微狭,眼底的冷意分明在说――多此一举!
会过意来的玄烨当即解释到,“杀人是迫不得已的法子,若能兵不血刃地……”
“依本王看,你想报私仇才对。”洛战枫淡淡地啜了口桌上的热茶,气定神闲地开口说到。
玄烨面色一红,头越垂越低:王爷果然是王爷,这么点事,都瞒不了他。
看着玄烨羞愧得满脸通红的模样,洛战枫嫌弃地别开了目光,漫不经心地说到,“去吧,别把人弄死了,到底是一坊之主。”
“是!”玄烨飞快地抱拳领命,然后转身便快步地走了出去。
洛战枫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傻大个,当初是怎么绝地反杀,最终成为自己随卫的?
***
寻得七星蝎皇粉后,姜边不敢有丝毫耽误,当即为花非离配置解药。
熬了整整大半宿,姜边总算是配出了解药。伺候花非离服下解药后,姜边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眼前一黑便直直地歪倒在床旁睡了过去。
这一觉姜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是半昏半明,头也昏沉沉的有些闷痛。
姜边抬手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手撑着床沿,缓缓地站了起来,却突然觉得双腿有些虚浮无力,喉咙更是又干又涩,还疼得厉害。
“咳咳……”姜边清了清嗓子,只觉喉咙干得要冒烟了。
或许有可能,她感冒了。
姜边轻叹出一口气,眼见外面天色已黑,姜边也不愿再多耽误下去,简单拾掇了下自己,开门就走了出去,看那方向,俨然是往靖王府去了。
萧七七既舍命救了她同花非离二人,她又怎么能够见死不救,陷萧七七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中去?
她姜边,素来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之人!
姜边强忍住头疼欲裂的不适,快步来到了靖王府门前。
漆红的钉子门紧闭,冰冷而高傲的狮头扣环,彰显了府内主人的赫赫身份。
姜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抬步走了上去,缓缓地叩响了门环。
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陌生的脸庞探了出来,拧眉问道,“何事?”
话语中,明显有几分不耐烦。
“姜边,我要找靖王爷。”姜边黛眉微蹙,微微眯起的眼底冷光隐隐闪烁。
“靖王爷何等人物,岂是什么人随随便便想见就见的?”语气中带出几分瞧不起人的轻蔑之意。
姜边冷嗤一声,讥讽回到,“你说得对,靖王爷身份尊贵,我,确实不配见!”
姜边眼神一暗,重重拂袖便要转身离开:正门进不去,老子还不能翻墙了吗?
“哎,王妃留步……”
姜边怒气冲冲地正要离开,突然听得有人在身后急急唤道。她却只当不曾听见,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快了几分。
“哎!”成管家见姜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连忙一跑着追了上来,绕到姜边的身前拦住她的去路,笑着赔礼到,“那守门的小子是新来的,不认识王妃也实属正常,还望王妃莫往心里去。”
成管家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缩在门后的小厮,目含警告之意。
姜边也懒得同她虚与委蛇,径直开门见山地说到,“洛战枫呢?我要见他!”
这般直呼其名,听得成管家禁不住眉心微微一跳:能这样大喇喇直呼王爷名讳,却还能活着见到明天太阳的人,想来,也只有这脾气略显古怪的王妃了……
成管家默默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垂首毕恭毕敬地回到:“王爷,已经在望羡崖等着王妃了。”
“那……”姜边欲说还休,目光幽幽地飘向了王府内苑。
成管家是何等人精,当即明白过来姜边的担忧,半哈着腰恭恭敬敬地回到:“王爷说了,只要王妃赴约,府内所扣押的一众织女坊绣娘,全部安全送回,绝不伤人分毫。”
“好。”姜边点了点头,转身正欲离开,却被成管家出声喊住。
拧眉回眸,姜边眼里有几分不耐: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望羡崖在城外,此时城门恐怕已经下钥。”
“?”姜边一脸疑惑地看向成管家。
成管家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这是王爷为王妃您留下的,凭借此物,王妃可自由出城。夜里天凉,王爷还为你备了一件披风。”
成管家说着一个眼神示意,当即有婢女双手捧上了一件粉白色的狐毛披风。
姜边沉着眉目冷冷拒绝,“我不比那些闺阁中的娇弱女子,用不着。”
成管家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继续娓娓说到,“那这马,王妃可务必得收下了……毕竟,这里离望羡崖,可还有段距离。”
姜边侧目沉默着扫了那枣红色的骏马一眼,长得倒算是秀气,个头嘛……和她的身高正配!
姜边淡淡点了点头,一脚踩上马镫,纵身一跃便利索地翻身上了马背。
冷目俯视着成管家笑意盈盈的脸,姜边语气沉静地再次强调:“别忘了放人,否则……我掀了这靖王府!”
明明是冰冷的猥亵话语,可被姜边笑眯眯地说出来时,不但不损丝毫威慑之意,反倒更加让人有中脊背发亮的怵感。
“王妃放心。”成管家点头哈腰地恭送姜边。
姜边一甩马鞭,双腿猛夹马肚儿,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般急冲了出去,让随侍一旁的成管家众人,吃了一嘴的灰尘!
冰凉的夜风拂面而来,冷得姜边微微有些哆嗦。
本就受了寒,刚才她又赌气拒绝那狐毛披风做甚?真是赢了面子,输了里子,姜边悔不当初……
不过,这洛战枫又要搞什么名堂?望羡崖,他,约她在那里见面,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想……谋杀她以泄私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