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楚楚小嘴微张，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姜边此话是何意思。
“我让你出去跪着，听不懂？”姜边邪气地挑唇，眉梢眼角间满是看好戏的戏谑意味，以及不容商量的强硬。
“我……”白楚楚秀气的薄唇启启合合了好几次，想说些什么却又碍于面子不好开口，只得一个劲儿地抹眼泪，做出副受尽屈辱、委屈巴巴的模样。
“你不是喜欢跪着吗，怎么不去了？”姜边俯下身来，薄唇轻轻凑近白楚楚的耳廓，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警告到，“白楚楚，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些小九九，否则……”
“有的是你哭的时候。”最后一句话，姜边特意咬重了字词，听得白楚楚肩膀一缩，面色突然变得惨白如纸，血色尽失的薄唇更是一个劲儿地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出去跪着。”
姜边脊梁笔挺，目光轻蔑地俯视了白楚楚一眼，冷冷开口。
白楚楚自小同洛战枫一块儿长大，那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硬关系，是以，她名义上虽然是个下人，可王府里哪个人又不是把她，当做女主人一般的尊敬着？
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地下她脸面！
好你个姜边，仗着王爷的宠爱，竟然无法无天地到了这个地步！
而且，这满院子的下人都还在看着呢，她姜边怎么就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让她出去跪着？难道，那个女人，竟是一点也不在意他人的流言蜚语吗？
白楚楚气得，身子都在微微打颤，却又奈何姜边不得。
“还不动？”姜边黛眉一挑，嘴角的笑意邪肆娟狂，“难道，你说为了王爷什么都愿意做的话，就是放屁，而已？”
这满含讥讽的话语，瞬间让白楚楚的面色，跟吃了屎一般难看。
强行压下胸中的委屈、愤怒、不甘，白楚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俯首对着姜边连磕了三个响头，含着眼泪委屈巴巴地大声说到：
“楚楚替王爷，谢过姜姑娘的慷慨施救！”白楚楚说着抬起袖子，抹了把眼角水汪汪的泪水，扬声继续说到，“姑娘只要肯救王爷，别说两个时辰，就算是要让楚楚跪上一天，楚楚也绝无怨言。”
白楚楚此话一出，人群哗然。
一时之间，所有人全都愤愤不平地瞪着姜边，恨不能冲上来将她暴打一顿，也好为楚楚可怜的白姑娘，讨回一点公道！
“那你便，跪一天吧。”姜边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让白楚楚当即石化在原地，也彻底地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
满院子的下人，纷纷指责起姜边来……那不堪入耳的言辞，听得白楚楚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了几分。
而姜边，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纯属当那些人是在，放屁。
倒是这白楚楚，磨磨唧唧了这么半天，怎么还不滚出去跪着？难不成她以为，自个儿会迫于这些奴才的口舌压力，就饶了她了？
呵，她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
“白姑娘再这么耽误下去，只怕到时候，连我都救不了靖王爷了。”姜边眉梢眼角间藏着淡淡的笑，话中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
白楚楚暗自咬了咬牙，用力到后牙槽都阵阵发酸，可她却仍旧无可奈何。
因为，她远远低估了这女人的脸皮……或许，姜边，压根都不在意这些俗世看法。
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地上慢慢起身，白楚楚摇摇欲坠地向院中走去，在众多下人或愤怒，或怜惜，或可怜的目光中，白楚楚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这屈辱的一曲膝，是她白楚楚这一生中，不可磨灭的羞辱！
姜边，你今时今日给我的痛，给我的侮辱，有朝一日，我白楚楚一定会让你加倍偿还！
白楚楚掩在袖中的手，寸寸攥紧，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
见状，姜边唇角的笑意加深，返身拿了自个儿的药箱挎在肩上，然后，大步流星地，径直往洛战枫的阳炙院而去了。
*
姜边来到院子里时，玄烨正守在门外，来回不停地踱来踱去，显示出他内心烦躁不安的情绪。
一看姜边过来了，他本就不太好看的面色，不由得更加难看了几分，没好气地呛声到，“你来这里，做什么？”
若不是因着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王爷又如何会，受那般重的伤？
这女人，可真是个害人精……王爷自从遇见了她，可就没摊上过什么好事。
“若不是有人来巴巴地求我，你以为老子乐意来这里？”姜边如今跟个刺猬似的，心情不爽得见谁就扎谁。
“……”玄烨嘴角一抽，额头隐有三条黑线滑落。
他怎么觉得，这姜边无礼起来的样子，跟某个女人是，一样一样的呢？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让开！”
适才在星月阁听白楚楚那番描述，只怕洛战枫是呼吸出了什么问题……这若再耽误下去一分一秒，其凶险程度，只怕是会呈指数增长。
洛战枫害死了阿离，这本该是他罪有应得的！可是……姜边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挣扎犹豫之色，心中暗自开解：我救洛战枫，纯属是看在他昨夜，通宵照顾自个儿的份上，绝不是有什么私心！
而且，他杀了阿离，若就让他这么轻松死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心中打定主意后，姜边抬手粗暴地拨开了挡路的玄烨，大步流星地直往主屋内去了……玄烨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止。
甫一推开房门，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呛得姜边直接打了个干呕。
正在全力医治洛战枫的众位医者，察觉到房门被人推开，头也不回地轻斥出声：“不要打扰我们，赶紧出去！”
面对那些老大夫的怨责，姜边轻笑一声，根本不放在心上，继续缓步向床榻走去。
“我说你懂不懂规矩……”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的众人，不耐烦地抬起头来，却见一名身材单薄的女子，背着个大大的药箱，正一脸从容地向着这边行来。
众人眉头一皱：从没听说这靖王府里还有什么女医……眼前这长相清丽的小姑娘，是做什么来的？
心中疑惑不定，自然也就有人开口问了出来：“这血腥场面，不是你这小女娃可以应付得来的，速速出去，便不要在此添乱了！”
说话之人说着还挥了挥手，作出一副赶人之态。
“我应付不来，那不知各位前辈治得如何了？”姜边眨巴了下眼睛，一脸单纯无害地问道。
“唉……”众人齐齐叹了一口气，心烦意乱地回到，“王爷这伤，伤及内腑，所以才会导致呼吸困难。只怕是，不好治啊……”
众人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同这么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毕竟她，什么都不懂。
“你们说得对。”姜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往前走近一步，若有所思地说到，“不知，若引流出靖王爷胸腔中的积液，解除压迫，王爷的呼吸窘迫征，会不会好些？”
“啥？”众人没有明白过来姜边在说些什么，秉着谦虚好学的态度，他们掏了掏耳朵，凑近继续问道，“丫头，你方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姜边意味深长的抿唇一笑，简单粗暴地回到，“意思就是，用一根导管，引流出他胸腔内淤积的血液。”
简简单单一句话，骇得所有人面色齐齐一变，大呼：“不可，万万不可！”
“这法子纵观以往，从不曾有人试过。王爷金尊玉体，又岂能随意尝试这等冒险之法？”
“可若不试，靖王，必死无疑。”姜边的面色虽然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却破天荒地带上了几分焦灼的味道，“众位再不让开，靖王便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这……”众医者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僵持不下之时，床榻上传来了低低的咳嗽声，伴随着洛战枫气若游丝地说话声，“出出……去，让她来。”
仿佛被人扼住咽喉般，洛战枫每说一个字，便会大大地喘上一口气。
尽管如此，他仍旧双唇紫绀。
众人虽然心中有所疑虑，但洛战枫既然已经发了话，他们自然也是不便再多说什么。
躬身行了个礼，他们便提着药箱相继走了出去。
洛战枫本已是意识混沌，但迷蒙之中，他又似乎听到了姜边的声音。所以这才强撑着一口气，缓慢而又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昨儿夜里照顾姜边时，因着担心她的身子，洛战枫精神一直高度紧绷，倒也没觉得自己的伤有什么大碍……可这一旦悄悄松懈下来，剧痛便如潮水般将他吞噬了去。
更为重要的是，他总觉得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憋闷得连一口气，都吸不进来。
“你别以为我乐意救你，”姜边随手放下药箱，冷冷地乜了洛战枫一眼，漠然说到，“我不过是不想让你死得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