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场,顾名思义,就是用以角斗的场所。
角场设在邙山,周围用精铁隔开,里面圈养着一些凶猛的野兽和毒虫,专门用来惩治罪大恶极之人。
而今日,姜晟将它用在了姜边的身上。
小卒打开精铁焊就的牢门,用力一推便将姜边狠狠地摔了进去。
“扑通!”
姜边双腿虚浮无力,一个站立不稳,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好疼……姜边龇了龇牙,垂首看了看膝盖――刚才那一摔,把她膝盖磕破了,此时,鲜血正一点一滴地往外渗出。
这血腥味儿,自然是有些东西极为喜欢的。
看台搭在不远处的高地上,而此时,姜晟正同那南国公主并肩而立,眉目冷冽至极地俯视着这边的情况。
姜边嘴角微勾,扯出抹凉凉的冷笑。
“放驯狮。”
姜晟嘴角一扬,勾出抹残忍嗜血的笑容,直看得一旁的人,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冷气。
南宁黛眉微蹙,侧目悄悄地乜向姜晟,眼中透出几分担忧。
她看得出来,对于那个形容落魄的女子,阿晟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今时今日之举,只怕他以后回想起来,会后悔。
为了避免酿成不可挽回的过错,南宁思索半晌,还是开口说到,“阿晟,如此行为,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会不会太残忍血腥了些?”
姜晟侧目淡淡乜了南宁一眼,眉梢眼角微微扬起,声音沉凝几分,“南宁,你要记住,她,可不是普通的女子。”
姜晟说着举目远望,目光沉静而又冷然地,盯着那个单薄的身影。
今儿,他倒是想看看,这个狠辣的女人,究竟有多厉害!
姜晟正神思游走之际,突然听到轮椅滚动的轱辘声,侧目一望,白樾正手推着轮椅行了过来。
姜晟本来沉冷的俊脸,突地一扫阴霾,眼眸含笑地飞快迎了上去,“白樾,你来得正是时候,好戏,刚要开场呢。”
白樾英气的剑眉微微一蹙,凝目看去,一眼便瞥见了角场里的姜边。
“那是?”白樾眼里掠过一抹深思之色。
“害你之人。”姜晟咬牙一字一句地说到,眼中的憎恶之意,显而易见。
“你如此行径,过分了。”白樾的语气中带出责备之意。
姜晟眼睑微垂,眼底飞快地掠过复杂之色。
*
即便是隔着不远的距离,姜边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人眼中深重的寒意。
嘴角扬起抹嘲讽的笑意,姜边毫不在意膝盖上的伤口,撑着地面缓缓地站了起来。
无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都会挺直脊梁……宁愿站着死,她也绝不跪着生,左右不过是一条小命罢了。
姜边抬手理了理衣袖,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看得南宁不禁心生佩服,暗忖到: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会有这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随着笼门被人拉开的“咔咔”声,姜边的神经顿时绷紧。
目光凛凛地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锐利得如同刀锋钢爪的脚掌,“啪”地一声先从笼里伸了出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令人肝胆俱裂的嘶吼。
这一声低吼,携着雷霆万钧的力量,仿佛一座巍峨的大山般,骤然间能压垮一个人所有的防线。
所有人全都心尖一颤,齐齐向姜边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那笼里关押着的乃是南宁公主的爱宠――加仑狮王。
这狮子嗜杀成性,最爱生吃活人,是以,南宁公主经常将判了死刑的犯人赏给加仑,而每一个人,无一不是被加仑咬胳膊咬腿地,拆吃下腹。
这般死状,对于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娥来说,未免也太残忍难看了一些。
众人有些不忍直视。
而姜边的表现,不但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般悲观凄惨,反倒还镇定得很。
此番气魄,众人也不知是该佩服她,还是该嘲笑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知!
可姜边又不傻,她自然也知道,自个儿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东西。可害怕并没有用,她现在该思考的是――等会儿如何在狮子口下,活下来。
正思索间,一头浑身金黄的狮子,脚踏四方、威风凛凛地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只见它一头长毛,像金黄色的鬈发,一声长吼,四面回响。 它身后那钢鞭似的长尾巴不断地挥舞着,好不威风。
它体型大得吓人,张口时锋利的尖牙仿佛根根钢针,透着直能穿透人体的寒意。
这等狰狞可怖的形态,饶是筋骨再硬的勇士,看了也忍不住双腿打颤。
姜边下意识地往后退出几步。
加仑仿佛一个王者般睥睨着姜边,绕着角场周围,缓慢而又稳重地踱着步。
它的姿态悠闲从容,乜向姜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碟美味佳肴,只等着最佳的时候,便一口将姜边吞下。
姜边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或许是已经确定了姜边的毫无威胁,加仑在地上磨了磨爪子,然后舔了舔,俨然已经一副准备就餐的模样。
姜边心神顿时一凛,暗自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这一战,加仑有尖牙利爪,而她,周身上下,没有一个可以防身的武器……如此这般,她要如何赢?难不成,今儿,她真的要丧命于此了?
姜边黛眉微蹙:如果就这般死去,她,实在是不甘心。
可是,这一场对战,她又要如何取胜?
一念及此,姜边本就皱起的眉头,不由得更加锁紧了几分。
加仑蓄力完毕,后腿用力一蹬,整个庞大的身体一跃而起,雷霆万钧地朝着姜边扑了过来。
“啊……”
围观的众人见此,不禁低呼出声,默默地为姜边捏了一把冷汗。
姜边虽然头重脚轻得厉害,还是硬生生地咬着牙,堪堪躲开了加仑的这一攻击。
加仑的庞然身躯陡然扑空,“砰”一声重重砸了下来,溅起一片的灰尘,呛得姜边轻咳出声。
“呼~”见状,有人下意识地松出一口气搓了搓手,这才发现,手心上竟然布满了冷汗。
加仑见这一击落了空,不禁心生恼意,张嘴愤怒地咆哮出声……这一声,带着震山裂石的威力,听得所有人心尖抖了抖,全都为姜边捏了一把的冷汗。
姜边心神一凛,满目戒备地看向加仑。
加仑却突然放松下来,毛茸茸的屁股往下一蹲,便悠哉哉地坐了下来,悠闲至极地舔了舔自个儿的爪子,还时不时地甩动着脖子处的长毛。
姜边黛眉微蹙,看向加仑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解,却仍旧不敢松懈丝毫。
一人一兽也不知如这般僵持了多久……随着时间的流逝,姜边只觉得双腿越发地漂浮无力,脑袋更是晕晕沉沉得跟灌了铅似的。
昨儿夜里,她好似受了寒感冒了。现在,头真的真的好晕啊……
姜边上下眼皮直打架,恨不能立即一头倒在床上睡觉去。
可眼前坐着这么大个不定时炸弹,姜边又怎么能安心阖上眼?
强自维持着灵台最后一丝的清明,姜边撑开眼皮,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加仑。
加仑仿佛一只懒猫般,慵懒而又闲散地蜷坐在一处,静静地等待着姜边精神防线崩溃的时候。
他一点也不着急,毕竟美味儿,总是需要时间来酝酿的。
姜边的眼皮越来越重,头越来越沉,正在她要支撑不住之时――方才还懒散至极的加仑,突然兴奋躁动起来,一下从地上迅猛蹦起,然后爪子一挥就朝姜边抓了过去。
因着脑袋的昏沉,姜边的视线也变得摇晃不定起来,反应自然就慢了许多。
待她意识到危险时,加仑锋利如刀的爪子一掌按了下来,正正压在姜边的胸口之上,将她狠狠地踩进了地里。
“嗯……哼……”姜边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喉中发出痛苦地低吟声。
加仑兴奋地抬了抬另一只爪子,发出示威性地嘶吼,吼声响如洪钟,震得姜边的耳朵嗡嗡作响。
围观众人的心,顷刻间紧张地揪在了一起,不约而同地别开了眼睛,不忍再目睹接下来的血腥惨状,纷纷惋惜: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可惜了,实在是可惜……
不顾众人或怜悯,或同情的目光,姜边咬牙忍住胸口处撕裂般的疼痛,身侧的手缓缓地摸向了头顶。
可是,手刚刚抬起,便被加仑重重地一掌呼在了地上。
这狮子,好似已经通了灵性般,竟然能够洞知到姜边的所作所为。
“咔!”
加仑掌下的力道极大,这一拍,姜边隐约听到了,自己手指骨节错位的咔嚓声,痛得她额头上冷汗直冒。
如此这般的折磨,加仑还不满足,挥舞着爪子,将姜边如同个玩物般,不停地抛上抛下,摔得她整个身子骨都要散架碎掉了。
姜边憋着一口气,忍痛一口咬下……舌尖顿时弥漫开一阵阵腥甜味儿,刺得姜边意识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很清楚,若再这般被动下去,只怕今儿,她必会葬入狮口之中。
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寒意,姜边暗自调动体内内息,注力于腿上,然后朝着加仑柔软的肚皮,快准狠地一腿猛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