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同众将商量应战对策的姜晟,闻言不由得抬目看了过去,拧眉问到,“何事?”
“圣上又下了一道诏令,命殿下您速速回朝。”回话之时,小兵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了几分。
姜晟眉头微皱,语气寒冷了几分,“如今战事吃紧,陛下在此重要关头召本殿回京,又是为了何事?”
小兵垂目不语,他不敢说。
“知道了,你下去吧。”白樾挥了挥手,小兵得令后,连忙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白樾,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晟的语气中透出几分急躁。
白樾浅褐色的瞳孔幽幽地飘了在座的众将一眼,他们立即会意,纷纷找由头退了出去。
主帐内很快便只剩下姜晟和白樾两人。
“你若应诏回京,只怕……凶多吉少。”白樾清冷得如同珠玉相撞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担忧。
“怎么说?”姜晟俊秀的脸庞上满是不解。
白樾抬手,突然一个爆栗就敲在了姜晟的脑门上,痛得他“哎哟”惨叫一声,捂着脑门没好气地瞪着白樾,气鼓鼓地质问道,“你为什么敲我头?”
“敲醒你个榆木脑袋。”白樾没好气地乜了姜晟一眼,待触及他迷茫的神色之时,白樾耐心地解释道,“之前你我同沦为沧国俘虏,其余人都已被无情斩杀,而我们却能平安返回,为什么?”
这番一点通,姜晟立即回过神来,随即又觉得不可置信,“你是说,父皇怀疑我?”
白樾神色不动,清冷的眉目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不信。”姜晟眼底隐有失落,嘴中却犹自倔强地辩解到,“我可是他的儿子,他怀疑谁,都不会怀疑我。”
“最是无情帝王家。”白樾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姜晟心头一震。
他不傻,更何况,姜夜铭那多疑的性子他也有所耳闻。若说之前他完好无损地回国,只是让姜夜铭心里有些怀疑,那如今这节节败退的战事,也足以瓦解姜夜心中对他仅存的一点信任。
“白樾,你说,为什么沧军对我国兵力布防竟如此熟悉?”姜晟拧眉陷入了思索之中,“若说一次是偶然,可为什么那人次次都能一举击中兵力薄弱之处?”
“难道说……”姜晟和白樾对视了一眼,神色严峻了几分,“我国的兵力布防图已经泄露?”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姜晟便起了一身的冷汗。
兵力布防图向来是一国之重,而姜国兵力布防图更是放得隐匿,藏在满是机关的密室之中,若非皇族中人,绝不可能接近其中……姜晟眉头越拧越紧。是谁,究竟是谁泄露了兵力布防图?
姜晟在脑中飞快地寻思了一圈,一张娇俏却充满戾气的小脸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姜晟心头狠狠一沉,正要说话,冰冰凉凉的手指却突然轻轻地按在了他隆起的眉间上。
白樾动作亲昵地一点点地按揉着姜晟的眉尖,语气也温柔了几分,“别皱眉。”
“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本是稀疏平常的话语,可配合着白樾略显暧昧的动作,却让姜晟没来由地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尬笑着一把拍开了白樾的手,脚下一动便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同白樾之间的距离。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矫情,肉麻死了。”姜晟不习惯地抖了抖身子,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你这样子我可真不习惯,哈哈。”
姜晟张嘴尴尬地笑了几声。
瞧着眼前这个二愣子傻不拉几的模样,白樾觉得心好累。
这个人,当真是……一点也不明白他的心意?
莫名的,白樾觉得心里有些不爽了。凭什么他煎熬痛苦,而某个不知情的傻子,却可以继续没心没肺地享受着他的好?
这普天之下,又哪里白白地有那等好事?他想要的,这个傻子明白吗?
白樾的眉眼沉冷了几分,他往前逼近一步,迫人的压力笼罩在姜晟周围,直让姜晟忍不住地想要后退。
“父皇急诏我回……回朝,我这便去收拾收拾,准备启程回去……”姜晟话还没说完,便顶不住白樾可怕的眼神,转身便要拔腿溜出去。
“站住。”冰冷的两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重量,却让姜晟双腿重如千钧,竟然再也迈不出一步。
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该死地对白樾这般顺从了?
姜晟的内心,是想哭的。
“怎……怎么了?”姜晟慢慢地转回身来,一脸苦笑地盯着白樾。
真是见了鬼了,他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为何独独对这朵白莲花怕得要死?
“我同你一起回去。”白樾这话不是在同姜晟商量,而是直接在陈述一个事实。
“既然你都说了,此次回朝凶多吉少,为何你还要?”姜晟眉眼间有些不解。
“正因危险,我才要同你一起。”傻子,你让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
“不行!”姜晟眉头一皱,直接冷冷拒绝,“我乃皇子,父皇自然不会太过为难于我,可你不一样。这次,你留守军营。”
姜晟的态度也强硬了几分。
白樾直勾勾地回视着姜晟,迈开长腿,一步步地向姜晟走近。
“乖。”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姜晟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让我同你一起。”白樾神色认真得令姜晟心里发慌。
姜晟总觉得,今夜的白樾,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他的眼神里,褪去了素来的清冷,多了几分侵略和霸道。
那般气势,让姜晟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终,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
姜国皇宫。
姜晟甫一回宫,姜夜铭便命人来请他去养心殿。
姜晟不敢耽误,轻甲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卸去,便一路疾步往养心殿而去。
“睿王殿下。”
听得身后有人喊他,姜晟驻足转身,只见姜雁初正黛眉微蹙地站在不远处,一脸的担忧。
姜晟本就不甚好看的面色,在看到姜雁初时,不禁更加沉冷了几分,语气生硬地回到,“不知你唤本殿何事?”
姜雁初走近了几步,好心提醒到,“父皇此刻正在火头上,待会儿你切莫触了父皇的霉头。”
“多谢。”姜晟懒得同这个女人多话,冷漠又不失礼节地说完两个字后,便要转身离去,却又被姜雁初喊住。
姜晟不耐烦地看向姜雁初,嘲讽到,“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本殿没那么多时间听你废话。”
话一出口,姜雁初的面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听说大姐姐被沧军擒住充作了军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姜晟面色更黑了几分。
“沧军素来暴戾,大姐姐那般的娇花,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只怕身子都……”姜雁初适时地顿住话头,眉目间担忧更甚,“大姐姐自小都是气性儿高的,突然逢此大变,也不知道承受得住不。”
姜雁初惋惜地摇了摇头,故作关心地问道,“睿王殿下,现在可有大姐姐的消息?”
看着姜雁初假惺惺的模样,姜晟几欲作呕。加之,他素来不是个受得住气的主儿,此番被姜雁初恶心到了,这口气,姜晟又怎么可能轻易咽下?
“好狗不挡道,还请三公主让让道。”姜晟说着大掌一推,毫不留情地便将姜雁初给拨到了一边。
“你!”姜雁初往后踉跄了几大步,差点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她的面色瞬间铁青,咬牙切齿地正要放狠话,一抬头,却发现姜晟早已走远。
“可恶!”姜雁初气急地跺了跺脚,这姜晟,简直是欺人太甚!还敢暗讽她是狗?呵呵,等会儿去了养心殿,可有的是他受的!
这些日子,没了姜尚玥那么个珠玉在前,她这蒙尘的鲛珠也总算是可以得到他人的关注和青睐了。
而且,宋曼玉那个老皮娘,这些日子整日里唉声叹气地以泪洗面,实在是大快人心!
“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扣下来,任他姜晟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届时,宋曼玉一双儿女皆失,也不知她会是个什么心情!
哈哈……一想到此处,姜雁初便高兴得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养心殿。
白樾恭恭敬敬地候在殿外,殿门紧闭,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殿内,姜晟垂首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节节败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夜铭眉目阴鸷,眼底隐有杀气涌动。
“沧军了悉我军一切兵力部署,专挑薄弱之处下手,儿臣……”
“你的意思是,有人泄露了兵力布防图?”姜夜铭嘴角微沉,抿出抹冰冷至极的弧度,“如此,会是谁呢?”
姜夜铭洞若明火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姜晟,语气之中明显已经认定此事就是姜晟所为。
“儿臣不知。”姜晟头不由垂得更低了。
四个字,成功地激起了姜夜铭胸中的滔天怒火。他顺势抓起一旁的砚台,抬手便向着姜晟重重砸了过去。
“砰!”砚台撞在姜晟脑门上,然后碎了。
“不知道?呵,依朕看,那个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