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了,我跟着炎北离了赤凤楼。
我的住所,移到了炎北的炽凰院,旁边的家丁群苑里。
从现在开始,我跟阿四他们住在同一个苑儿里了。
铺好被褥,瞥了眼墙上的时钟。
又到了凌晨三点半。
自打到了炎家,就没有一天是正常作息。
躺在床上,翻开了朱雀九啸。
第二啸,炎啸。
有八式,分别是:乾炎、震炎、坎炎、艮炎、坤炎、巽炎、离炎、兑炎。
这一啸,好像是个被动技能,等同于所谓的BUFF加成。
众所周知,八卦五行向来是互相对应。
乾卦,五行属金,阴阳为阳;震卦,五行属木,为阳;坎卦,五行属水,为阳。
艮卦,五行属土,为阳;坤卦,五行属土,为阴;巽卦,五行属木,为阴。
离卦,五行属火,为阴;兑卦,五行属金,为阴。
再根据这阴阳五行,又可推至自然之态。
依着“乾震坎艮,坤巽离兑”的顺序,分别对应“天雷水山,地风火泽”。
至于其他,于此刻无关,便不再多谈。
这么一来,我倒明白了。
假如我学会了“巽炎啸”,运用之后,便会给赤炎中加上风的属性。运用得当,便能事半功倍。
一觉醒来,又至傍晚。炎啸已会了一半。
醒神澡冲完,阿四敲门拜访。
我跟着他,进了炽凰院。
我跟炎北相对而坐,大快朵颐。
酒酣耳热之际,我说:“同是烧刀子,怎么今儿的,比昨儿的劲大?你,偷偷加了料?”
他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拿了瓶度数比昨儿高的。这两瓶的包装都不一样,你看不出来?”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哈哈,别聊这个,别聊这个。你小子真是把我瞒苦了,我还以为你就是个年轻小家丁,没想到却是炎家的二少爷,唉。”
他却说:“你少搁这儿装。你肯定早就晓得我身份了,不然昨儿晚上哪能这么淡定。”
我嘿嘿一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他又敬了我一杯,说:“那现在,咱们还算是朋友吧?”
我回一杯,说:“那得看你呀。你不嫌弃,就还是朋友。”
他说:“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帮南哥来监视我的?”
我一愣,还没开口。
他又说:“咱们是朋友,你可不许跟我扯谎。”
我愣住了,握着酒杯。看着他的笑脸,我的嘴唇不禁颤抖。
我想如实说出,但那个“是”字儿却始终说不出口。
他说:“你也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
我放下酒杯,深吸了口气,说:“是啊。凭你在炎府的势力,没什么能瞒过你的。你知道了,也不稀奇。”
他却说:“凭我在炎府势力?我在炎府能有什么势力?”
我不解,说:“那阿七、阿八,不都是你的人?整个炎府上下,除了阿九跟我,谁不听你的?”
他气得一抖,手上力道陡增,酒杯登时碎成粉末。说:“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我说:“难道不是?”
他没顾掌上碎末,气得一拍桌子。力道不减,震得菜盘蹦蹦直跳。说:“他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了么?难道这所谓的家主之位,比骨肉亲情都重要?”
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阿七跟阿八根本不是我的人。别说他们两个了,就连阿四、阿五跟阿六,现在都已经成了他的棋子。要不是我手里拿着朱雀铃,我早就被他找借口杀了!他还在你面前装弱,是么?”
“轰隆。”
这番话犹如一道霹雳,打得我几欲昏厥。
我强振精神,说:“朱,朱雀铃在你手里?可,可他不是这么说的。”
炎北连摇脑袋,说:“他是不是跟你说,朱雀铃在他手里?而我才是那个为了争夺家主之位,罔顾手足,不念骨肉之人?”
我点了点头。
炎北冷哼一声,说:“事已至此,我也不跟你藏什么了,索性跟你摊牌说了。如今府里,阿大、阿二、阿三我不知道,但阿四、阿五、阿六、阿八、阿九全是炎南的人。阿七表面上听命炎南,实则是我唯一的亲信。”
“朱雀铃,在我手上。我也知道,你是护龙行动组的人。此次前来,跟那龙腾集团一样,都是为了我手里的朱雀铃。炎南如今已经跟龙腾集团暗中勾结在一起了,目的就是家主之位。”
他这番说辞,倒跟炎南不谋而合。
唯一的差别,就是好坏对调了而已。
我越听,心里越惊。但也没急着表态,只是默然听着。
他见我神色不变,有些急了。说:“你不信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儿说给炎南听?”
他说:“我相信你,相信我们之间的这份友谊。”
我说:“别,别跟我打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牌。我是成年人,只讲利益。卖命不讨好的事儿,我可不敢随便去做。”
他愣住了,说:“你,你真的这么不讲情义么?朱雀铃,朱雀铃我不能给你,这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东西。要是给了你,我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爸爸,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哦豁,这两兄弟的性格,还真是一个南,一个北。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反倒有点动摇了。
讲道理,如果炎北也跟炎南一样,给朱雀铃给得这么果断,我反倒不会相信他。
但如今这个形势,却是打乱了我心里的计划。
那封快件的事情,我没打算跟他说。当然,我始终没有明确表态。
离开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
他眼角滑下一行清泪。
但泪水滑过之处,竟结有水珠,凝而不散。似乎不像是落在皮肤之上。
我带着疑惑,出了炽凰院。
夜色已深,白月如钩。
酒意渐浓,伴着寒风,竟抖了几个冷颤。
抬目前视,却见前方拐角处蓦地闪过一抹黑影。
我心底一惊,不禁加快了脚步,朝黑影追了过去。
竭尽全力,身法速运。
追过拐角,见着了那黑影。
竟是阿六。
愣神之际,阿六猛地回过头来。
我连忙藏了回去。
得亏阿六不如我,不然这一下肯定会被他发现。
我跟他保持了一个极为安全的距离,慢慢跟了过去。
从炽凰院,一直跟到了炎南的芙蓉院。
阿九的声音凭空响起,说:“站住。”
阿六跟我,立时止步。
一道黑影闪过,阿九出现在阿六身前。速度之快,我竟一点儿都没看清。
惊讶之时,我亦不忘注意这二人的动向。
阿九说:“你来这儿做什么?”
阿六说:“听得情报,阿七是二少爷安插进来的棋子。”
阿九说:“是么,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阿六说:“她跟阿八在一起,给龙腾集团送信去了。”
阿九说:“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跟大少爷汇报一声。”
阿六说:“是。”
等了一会儿,阿九从芙蓉院里转了出来。手里多了两套夜行衣。
他把一套丢给了阿六,说:“大少爷吩咐了,咱们过去,除掉阿七。不能让她坏了大事。”
阿六点点头,穿上了夜行衣。说:“那,萧驰那小子怎么处理?”
阿九冷笑一声,说:“那个蠢货么?他还有用,不急着杀。阿大、阿二、阿三,还有二少爷跟老爷,都得借他的手来杀。这样咱们大少爷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主之位,明白?”
阿六说:“高,高啊!小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然明了。
我攥紧了双拳,眼中火舌直冒,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教训他们一顿。
可我知道,现在只得暂时忍耐。先得跟着他们,救下阿七,再行商榷。
他俩腾身跃起,于黑夜合为一体,快速穿行。
我不能离他们太近,便使不成全力,距离忽远忽近,幸亏没被他们发现。
天际如墨,月华辉映。
不知跟了多远,一座高山涌入眼帘。
远远望去,此山体宛如一头睡卧的雄狮。原来是古城中的,狮子山。
阿九、阿六对视一眼,直往东麓蹿去。
我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狮子山东麓,有一堆密簇的建筑群。坐西向东,似宫似府。
这儿,竟是著名的木府。
俗话说得好:“北有故宫,南有木府。”
五六百年前的木府,就是丽江古城中的紫禁城。可见其宏伟壮观至如何境地。
木府,不仅是一处辉煌的建筑艺术之苑,更是代表着纳西族人的历史。
据《丽江府志》记载,从前的木府殿堂巍峨,布局严谨。仅中轴线就有三百六十九米长,线上分别有议事厅、万卷楼、护法殿等大殿。两侧房屋罗列,楼台亭阁,数不胜数。花园回廊,风格别致。其总体风格,乃“仿紫禁城”而建。
他俩落在木府门前的石牌坊上。
这石牌坊,也大有来历。是用那采自下虎跳,金沙江边的汉白玉建成。宽九米,高约十八米。四根石柱撑着牌坊上的碑、椽、檐和坊盖。匾额上镌刻着,明神宗钦赐的“忠义”二字。
他俩转过身子,拍了拍手。
几十位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黑色口罩,手握七九式冲锋枪的小喽啰鱼贯而出。在石牌坊下围成了一个圈。
阿七、阿八,跟着一个蒙着脸,留着长辫儿,摇着玉扇的公子哥儿缓步踱出,站在石牌坊下。
讲道理,眼前的阵仗有些吓到我了。
众人都未开口说话,阿九却是把目光突然移了过来,双眼泛寒,说:“萧公子,跟了这么久了,也该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