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震,不知他是真的发现我了,还是使计诓我。便没出声,更不会现身。
阿九冷笑一声,打出一道掌风。
“哗啦。”
我身前的巨石砰然碎裂。
几十道寒光唰唰唰地射了过来,如针芒刺背。
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我直起身子,强作镇定,下意识地瞧了阿七一眼,说:“你还不过来?等死吗?”
阿七一抖,双眼却是一亮。玉足疾点,跃到了我身边。说:“二少爷没看错人。”
我苦笑一声,说:“我辜负了他。”
话音甫落。
阿九一掌拍了过来,速度极快,瞬息间便已欺至身前。
“凛风掌”出。
阿九掌风正盛,我浑身一震,倒退数步。
阿七甩出乌黑长鞭,绕了数圈,犹如一条乌黑小蛇,缠向阿九臂膀。
阿九不避不退,猿臂轻舒,一把抓住了鞭梢。
我暗叫糟糕,运起“回风掌”,朝阿九心口印去。
掌风凛冽,炎浪袭人。
阿九冷哼一声,臂上使劲,径夺过长鞭,与阿七使着同一招数,向我臂膀缠来。说:“阿六,抓住阿七,别让她跑了!”
阿六应了一声,腾身跃出。
“离皮啸”起,伴着劲风,直奔阿七。
我心里一凛,欲变掌支援,却被阿九以长鞭缠住。不禁大急。
长鞭生风,一会儿抽我右颊,一会儿缠我左肋。
我想抓住此鞭,却始终看不透阿九的路数。明明应该从左边抽来,却偏偏转了个弯子,从右边扫来。
几下落空,我身上也已吃了几鞭。心知光凭肉掌只会枉送了性命,便用掌风迫阿九收鞭回防,抓住间隙,拿出了墨泓剑。
一寸长则一寸强,虽然墨泓剑还是及不上长鞭,但也比一双肉掌要好得多。
同是一招“点墨挽花荡清风”。
有了朱雀神炎劲跟朱雀九啸的加成,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语。
墨光一闪,不仅携着赤炎,还荡出炎浪,更附加着其他的自然属性。
这一剑,虽然没要了阿九的性命,但也削断了乌黑长鞭。
剑锋泛寒,乘势追击,直逼阿九咽喉。
阿九狂退,说:“阿六,救我!”
阿六的实力高出阿七许多,本是打得气定神闲。但此刻听阿九这么一喊,心里一乱,倒硬受了阿七一掌,身子微晃,却无大碍。
他腾起身子,朝我击出两掌,说:“阿八,你去缠住阿七!我跟阿九先把这小子料理了。”
阿八应声,从那摇着玉扇的公子哥儿身边跃出,肌肉坟起,就像是一颗人形手雷,砸向阿七。
那公子哥儿仍是轻摇玉扇,神色淡然。
掌风袭来,我侧身一躲。回身之际,不忘挥出两道剑气。
阿九免得一死,阿六却是一个躲避不及,肩上爆出两股鲜血。已被我剑气所伤。
阿六痛哼一声,落在阿九身边,说:“这小子手里的剑古怪得很,咱们两个没得兵刃,很是吃亏。”
阿九说:“咱们人多,怕他个鸟。你左我右,争取一招灭了他。”
阿六忍痛点头,运起朱雀神炎劲,止住了血。
一个使“离魂啸”,一个使“离魄啸”。
一左一右,夹击而来。
好像我不会一样?
冷哼一声,“离魄啸”共“兑炎啸”,再使“洒墨成晖笼残阳”。
灵息化成墨点,卷赤炎,携炎浪。于剑锋磅礴涌出,汇成一方墨泽,墨泡连翻,分裂成两块。一方布左,一方置右。缓缓向外推开。
阿六、阿九收势不及,肉掌印入墨泽之中。
“滋滋。”
白烟直冒,焦臭味立马飘出。
他俩发出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
我舞动墨泓剑,再不拖沓,了结了他们二人的余生。
阿六、阿九身死,我提剑纵跃,挽了朵剑花,吐出半寸墨芒,直袭阿八天灵。
阿八被阿七死死缠住,根本来不及闪躲。
“扑通。”
墨芒入脑,已无生机。
我抓住阿七手腕,步法骤提。
疾风掠过,眼前黑影一闪。
一个轻轻飘飘的声音传进耳中。说:“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杀了我的人,总得留下点什么吧?”
话音未落。
只听得阿七痛哼一声,向下跌去。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挥出几道剑气,俯身去接。
“叮。”
数声脆响,剑气尽消。
一柄玉扇袭来。
剑一挑,玉扇回环。
这是一招“乳燕归巢”。
那公子哥儿接回玉扇,说:“好功夫。”
我说:“你也不错。”
“扑通。”
阿七摔落在地,呕出一口鲜血。说:“萧公子,你快走!咱们别都折在这儿。”
公子哥儿说:“聒噪。”指尖射出一道无形气剑,穿透了阿七的心口。
我连看都没看清,根本没法阻止。
我心底剧寒,说:“你是谁?”
他说:“死人没资格知晓我的名字。”
我说:“好狂的口气,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疾风劲扫,玉扇骤合,凌空点来。
我抬剑一挡,倒退数步。刚挽剑花,才摆出“点墨挽花荡清风”的起手式。便觉眼前空气有些扭曲,下意识地将头一偏。
无形剑气刺过,削落我鬓间发丝。
玉扇折至中途,猛地一滞。
那公子哥儿又将玉扇收入手中,扇面骤张,又朝我掷来。
我额上冷汗密布,扫出剑气。同时聚起灵息,在周身汇成一层极为薄弱的气罩,用来抵挡他的无形气剑。
此招虽笨,倒也颇具效用。
时间流逝,灵息已有不继之兆。
那公子哥儿似乎也有些急了,不似刚交手那般稳健从容。
我且战且退,已被逼上了狮子山。
长剑一提,荡开玉扇。
凝目聚神,身后却又传来一声尖啸。
只觉后心一热,下意识地矮下身来。
炎风袭虐,从我头顶卷过。
不顾形象,往后一滚,立时起身,这才看清眼前形势。
那公子哥儿摇着玉扇,额上冷汗密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炎南、阿四、阿五,还有那大雕,同时赶到。左右各列,站在了那公子哥儿的身边。
炎南身着赤袍,目中生寒。看着我,说:“绯爪芙蓉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我啐了一口,微挺墨泓,说:“看似芙蓉,却非芙蓉。跟你一样,看似弱势,却非弱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炎南说:“从你出声提醒吕逅的那一刻起。”
我一惊,说:“那时你便识破我了?”
他摇了摇头,说:“不,在你踏出步法之前。我都没识破你。”
我说:“那……”
他说:“我选的不过只是一粒棋子,跟它是谁有什么关系?可惜啊,还没打听到朱雀铃的下落,便被你发觉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也没有我想的那么蠢。”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今晚之后,朱雀铃倒也不是多么重要了。既然不能名正言顺地登上家主之位,那就把不服我的,都杀了。”
我说:“你的心可真够狠的。”
他说:“哪个做大事的心不狠?行了,跟你废话了这么多,也该送你上路了。”
炎南一拂袍袖,阿四、阿五齐力向我攻来。
我力近竭,才拆得数招,便已露出一个极为显眼的破绽。
玉扇公子哥儿欲发泄心中燥火,欺身而至,一掌打在我右肩。
墨泓剑脱手而出,插入一块山石之中。
我仰面飞出。从狮子山顶坠下。
山风倒灌,如锤般击在我脊背之上。
妈的!我连罪名都没洗清,连阿淑一家的清白都没还上,就这样死了?
纵我心中还有万般不甘,但愣是凝不出半点儿灵息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往下坠去。
我不想死!
张嘴欲吼,但倒灌的山风却让我吐不出半个字儿。
真的,要死了么?
炙热的心脏还在不甘地跳动着,但现实却让我无能为力。
一阵轻风刮过。
身子一轻,竟未感到丝毫痛楚。
耳畔传来一个温温糯糯的声音。说:“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身子一顿,山风骤停。
眼前一糊,腰间一紧,竟又往上跃去。
几息过后,爬回了狮子山。
“还不死?”玉扇公子哥儿的声音陡然响起。
玉扇如剑,掷来。
我朝后退上一步。
“当。”
一抹赤影闪至我眼前。
脆响入耳,玉扇折回。
面前这人,也穿着一袭赤色袍子。束着马尾,玉指如葱。好像是个女子。
那公子哥儿接住玉扇,面色突变,直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阿四、阿五见状,连忙护在那公子哥儿身前。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炎南也阴沉着脸,往前走上几步。目光如电。
赤袍女子右臂轻拂。
插入山石之间的墨泓剑,凛然弹出,被其握入手中。
她说:“借剑一用。”
我哪敢拒绝?说:“但凭恩公驱使。”
她小退一步,同我并肩而立。
我也看清了她的模样。
粉雕玉琢,精致无暇。虽然穿着一身赤色袍子,但却感受不到半点儿突兀。
看她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倒跟炎北相差无几。
当下情势危及,我也没多加询问。聚起仅剩的丁点儿灵息,暗自调息。
她一声唿哨,在这幽静的夜里,悠远传出。
四面山坡上,密林中,人影攒动。
人群涌现,黑压压的一片。
竟是近百名拿着甩棍的炎家保安。
围了一圈,将炎南等人尽数围住了。
这女子,竟是炎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