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这话,惊恐的脸上忽地闪过一丝喜色。
竟连那断臂都不愿多看一眼,伏在地上,毫不犹豫地朝我磕着头:“求,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嘁!韩家子弟都这么没有骨气的?
我正这么想着,眼前突然袭来一抹青光。
我别过脑袋,身子一晃,躲了过去。
这年轻郎中霍然站起,转身欲逃。
“想逃?给我留下!”
左手劈出掌风。
右手抛起墨泓,掌心在剑柄处蓄力一拍。
他避开掌风,却躲不过墨泓。
穿心而过!
他扑倒在地,肉身飞速干瘪。
血气尽纳入墨泓剑中。
松了口气,将墨泓收回了戒指中。
同褚婷将村口的尸首、血迹,清理了个干净。
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是无能为力了。
回到老郎中的家里。
老郎中坐在药柜前的木凳上,翘着个二郎腿,叼着烟斗,不紧不慢地抽着烟。
见我进得屋里,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受伤吧?”
我摇了摇头,坐了下来,拿出香烟,咬在了嘴里。
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有些佩服这老郎中的定力。
“他们呢?”
老郎中抬了抬眉:“都安排到里屋了,住满了。连我自个儿的床都搭进去了。”
我心里一阵感激。
“谢谢您。”
他摇摇头:“不碍事,也就耽搁几天。老头子我,也不差这几天。不过……他们那些人的烟花可是放出去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又会来上一批。”
“不怕,那些人就是些酒囊饭袋,来多少我杀多少。”
老郎中又嘬了口烟:“我不是担心你。”
“那……”
老郎中叹了口气,看着屋外:“我担心村里的人,你我不怕死,可不代表他们不怕。”
“您的意思是?”
还没等我领会其中关节。
一阵杂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由远及近。
很快,便已到了屋外。
“韩医生,请您出来一下!”
“韩医生,我们有事儿跟您说!”
韩?这老郎中也姓韩?
韩医生仍嘬着烟:“有什么事儿进来谈,我都这把老骨头了,懒得动了!”
咚咚咚!
屋外的金凤村民,如潮水般涌进了屋里。
男子、女子、老人,甚至连小孩儿都有。
他们一看见我,气势汹汹的模样登时收敛许多,靠着门边站成了一排。
里屋的人,听见声响,也都走了出来。
杨娇扶着阿淑,靠在墙角,一脸疑惑。
阿青父女已经恢复正常,站在药柜后边,亦是不解。
韩医生坐在凳上,扫了进屋的金凤村民一眼,面色不起丝毫波澜,声音也是稳稳当当:“有什么事儿?说吧。”
金凤村民面面相觑,又瞧了瞧我,再低声议论了一阵。
终于,一个身形较为健硕的汉子,站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瞪了我一眼,然后看向韩医生:“韩医生,我们一致认为,应该把这个人,以及这个人的狐朋狗友们,给赶出村去。”
我心底剧震,似乎明白了韩医生之前话里的意思。
但又能怎么办?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我只是个外来客。
我都没有说话,那么杨娇、阿淑以及阿青父女,则更没理由开口了。
韩医生看了这壮汉一眼,脸色微沉:“这件事情,你们应当去找村长,找我做什么?”
就那个村长?估计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吧?
果然。
只听这壮汉说:“村长现在还躺在床上,没醒,我们给他服了安神的药,便不打算打扰他老人家了。除了村长外,您便是这个村子威望最高的人了,只能请您给我们主持公道了。”
韩医生轻嗤一声:“吓晕的?”
壮汉面色一窘:“是。”
韩医生微微抬眼,瞅了瞅我,又瞧了瞧这些村民:“你们这阵仗,是不给我留余地了?”
壮汉也不搪塞,爽快承认了:“没错!我们过来,就是想把他们给赶出去!您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这决定是不会改的了。”
此话一出,其他村民们都连声附和起来。
“赶他们出去!”
“让他们滚!”
“金凤村不欢迎这些只会惹麻烦的外来人,滚!”
韩医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为了不让他难做,冷哼一声,走到阿淑身边,同杨娇一起扶着她,大步离去。
阿青父女跟在我们身后。
这些村民们,除了在嘴上逞逞凶外,并无一人敢动手挑衅。
倒也给我们留出了一条宽阔的路。
我们无处可去,只得沿原路返回。
沿着湖边,来到了阿青父女先前所住的那间木屋。
可这间木屋,已被大火烧成了一片白地。
纵火烧屋的人,肯定是那个死在我手下的年轻郎中了。
没得去处,我仰天叹了口气。
哪怕有神行石在手,我如今也无地可去。
黔镇到处都是我的通缉画像,去了无异于自投罗网。
平村吧早就被拆了。
建宁也没了容身之处。
鹤州就更别了,我还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打过韩烨呢。更何况还有这么一大帮子人,何必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至于洛邑、云南,那更是去不得了。指不定哪哪儿就有龙腾的人。
“泱泱华夏,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住所!我也真是悲催至极了,唉!”
就在我自怨自艾的时候,阿淑突然咳了几声。
我转过身来,忙扶住了她。
她说:“都是我拖累了你们……”
我摇了摇头,眸中尽是关切:“不怪你的。只是金凤村那些人太胆小怕事,生怕咱们给他们带去什么麻烦了。”
杨娇表示赞同,说:“驰哥说得不错,都怪那些人太懦弱了。其实,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可以在这湖边将就几天的。这儿的景色也挺不错的,就当野营了呗,怎么样?”
阿淑没有反对。
我也觉得是个好主意,看向阿青父女。
她们都同意了。
我心里一松:“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得委屈你们几天了。我,我去城里看看,买些帐篷回来,你们先找些干柴,生堆火吧,夜里还是挺冷的。”
几人尽皆应下。
阿青负责照顾阿淑。
杨娇、青老,则去密林找寻干柴。
我运起神行石,在建宁买了三个野营要的帐篷。
才出店,便发现身后又有了龙腾的尾巴。
将帐篷收入戒指,把尾巴引到了偏僻角落,出手料理掉了他们。
幸亏选择的是野营,不然老被龙腾盯着,就根本没法儿休息了。
回到湖边。
我把帐篷拿了出来。
按着说明书,很快就组装好了。
杨娇跟青老,也带着一堆干柴回来了。
阿淑跟我一个帐篷。
杨娇跟阿青一个帐篷。
青老一个帐篷。
待至傍晚。
日沉墨垂,月华初现。
月光映在湖心,皎白圣洁。
用完晚饭,我们坐在湖边,各有所思。
阿淑靠着我的肩膀,柔语呢喃。
我轻搂着她的纤腰,心里却在想着韩家的事儿。
阿青、杨娇玩在一块,嘻嘻哈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青老坐在湖边,凝望着那已被烧成了一片白地的旧址。
咻!
远处一阵焰火冲天。
我循声看去。
青焰凝作飞龙。
是韩家的通信焰火。
而那方向,是金凤村的方向!
远远望去,只见金凤村灯火通明,煞是古怪。
看来,韩家的人已经到了。
或许,他们已经占据了金凤村。
那些村民们,我不想多管。
但韩医生,我却不能不管。
他救了阿淑的性命,于阿淑,于我都有恩情。
我又怎能知恩不报?
“阿淑,韩医生救了你的命……我担心他的安危,想过去看看。”
阿淑识得大体,点点头:“嗯。你要小心,我会在这里等你。”
我把这事儿又同杨娇、阿青及青老说了。
杨娇想与我同去,却被我拒绝了。
我既不在,那照顾阿淑的担子,便落在了杨娇肩上。
稍微嘱咐了几句,我便运起轻身功夫,以密林作掩,径向金凤村而去。
夜色朦胧,树木遮影。
我伏在一棵树上,透过枝叶间隙,看清了金凤村的情况。
村口立着两名举着火把的韩家子弟。
每家每户前,都有守卫把守。
好在村里并无半点儿血腥气味儿,想来众村民与韩医生还未遭到毒手。
身形一晃,借着夜色,从暗处潜入村中。
双足连点,蹿入韩医生屋顶。
伏在一处背角,屏息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
屋里十分安静,别说脚步声了,就连呼吸声,都未听见。
看来这屋中已经空了。
韩医生跟众村民,肯定被集合在村中某处。
微微起身,环顾四周。
有一房屋尤为扎眼,占地面积亦是村中最广。
那座房屋,定是村长家了。
踏起横萍渡水的步法,如同一头夜空中的鹰隼。
借着灵力激荡而成的疾风,凭空虚荡,稳稳落在此屋屋顶。
足尖劲道未消,踩在瓦片之上,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碎响。
连忙收敛心神,屏住呼吸。
守在屋外的两个守卫,却是没得反应,像是没听到碎响一般。
心头稍松,还未落定。
却听屋中传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蕴藏着极为深厚的灵息。
“何方英雄?鬼鬼祟祟,躲在屋顶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