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听我这么一番胡诌,倒也信了九成,终是张口,吞下了这粒丹药。
青光流转,灵息激荡。
老人身上的青色鱼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失。
腐皮烂肉,恢复如常。
恶心腥臭,荡然不存。
老人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
阿青、杨娇,扶着他站了起来。
他看着我,眼里已无敌意:“小伙子,对不起。先前我口不择言,对你出言不逊,老头儿在这给你道歉了。”
我笑了笑,看了阿青一眼。
见她不再流泪,我的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不碍事的,实在是那年轻郎中太过可恶。若我是您,恐怕还会更暴躁些。只是……”
老人见我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忙说:“想说什么尽管说,不用担心什么。”
阿青也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刚才那个被我打跑了的年轻郎中,是我的死对头,鹤州韩家的人。本来我想直接除掉他的,却没想到让他给跑了。凭他的性子,若是纠集好人马,肯定会再回来寻你们麻烦的……”
老人听见鹤州韩家这几个字,眼里明显闪过一抹亮光。但也只是瞬息,便隐了下去。
阿青紧蹙眉头:“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离开这儿?”
我点了点头。
老人一滞,阿青也是一滞。
老人说:“附近只有一座金凤村,若我们逃去那儿,也迟早会被那小畜生寻到。更会因此连累村里的无辜村民,这般事儿,我做不得。”
“您倒不怕,可您也得替阿青想想呀。她生着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若是被那些小王八羔子们给擒住了,那后果您可敢想?”
阿青、杨娇对视一眼,不禁抖了个寒颤。
老人沉吟片刻,面色稍缓:“倒是我自私了。行吧,就听你的,咱们先去金凤村避一避。若实在不行,再想其他法子便是。”
既然已经说通了,那我们也不再耽搁。
收拾好了一些必备的东西,弃屋遁走。
金凤村离小屋不远。
可我们才刚踏进村口,便已瞧见身后逼近的那群黑影。
将阿青父女安顿在医生家里,我孤身站在村口,拿出墨泓,盯着飞速迫近的人群。
村里的众人,也听得异响,纷纷蹿出屋来,想瞅个热闹。
一时间,村里除了老郎中那屋之外,其他屋子门窗尽开。
老人、小孩、村妇、壮汉,个个伸长着脖子,目光直盯村口。
“咋个回事哟?咱这地儿,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吧?”
“看看那家伙,手里握着的是真剑还是道具?一个人站在村口,倒也挺威风的。”
“不会是有人来咱们这儿拍电影了吧?咋个一点消息都没听着?”
“快瞅,快瞅!村长过去了。要是真在咱们这儿拍电影,大家伙儿可要发财啦!”
身后脚步声渐近。
我没空转身,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迫来的一众黑影:“快回屋去,这儿不关你的事儿。”
可身后却是个苍老的声音。
那声音说:“怎么不关我的事儿了?我是这儿的村长,什么事都得向我汇报!”
汇报你个大头王八蛋!
我暗骂一声,墨泓骤挺,左掌劈出掌风,袭向冲在最前头的一道黑影。
黑影惨嚎一声,化作焦灰。
其余黑影速度乍减,再不敢闷头直冲。
那苍老的声音却未受丝毫影响,说:“臭小子,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来这儿做什么?”
没想到这村长脑子不灵,眼睛还挺瞎哈?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想死就快回屋里去!就你这眼力见儿,也能当上一村之长?”
他被我这么一激,不但不怕,反倒还跟我顶上了:“你这臭小子,说话怎的没个分寸?不正眼瞧人也就罢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今儿就杵在这儿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交待,休想踏进村子一步!”
我懒得跟他斗嘴,又向前跨上几步,冷声说:“话我记住了,待会儿你可别被吓跑。”
他倒也挺倔:“我会被吓跑?我见过的场面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倒是你别被吓跑了,臭小子。”
话音甫落。
人影四落。
我的身前,立时站满了一群身着青色长衫,胸前绣着青色龙头的家伙。
那年轻郎中,是他们中的领头人,站在最中间,脸上尽是傲色,却不敢往前踏出半步。
那村长仍站在村口,气定神闲,未见丝毫惊慌。
至于村里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更是搬出了小板凳,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连声议论。
“穿得这么复古,肯定是拍电影来着。咱也累了大半辈子了,好不容易逮着一场,哪能放过。”
“来来来,嗑瓜子嗑瓜子。翠花,去打几两酒来!”
就连正在施工装修的旅社,也都停止了工作。
工人们纷纷休息,围坐在一团,点着烟,磕着瓜子,喝着小酒,静待好戏开场。
我听着身后的动静,心里连泛苦水。
可这个时候,也没功夫再去管他们了。
只好把目光,移到了那年轻郎中身上。
那年轻郎中纵声长笑,指着我的鼻梁:“狗废物,还想趁机逃走?今儿便让你尝尝我韩家弟子的厉害!上!干死他!”
青影急蹿,一众韩家子弟跃上前来,将我团团围住。
他们的手里,各执一柄青色龙头双钩刺。
寒意森森,骇人心魂。
“好,好像是真家伙?”
“他,他们不是拍戏的?”
“别急,别急嘛,现在的道具也做得很逼真啊。”
“可这股气势,好吓人!”
看戏的众村民,神情已变,逐渐凝重。
有些胆儿小的,索性不往这边看了。
站在村口,跟我赌气的金凤村村长,已经被这股气势吓得哆嗦起来。
但他却仍是撑着一口气,怎么都没退后半步。
我没管他,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围在身边的一众韩家子弟身上。
此时已值正午。
阳光射在他们手里的龙头双钩刺上,反出刺眼的光芒。
我心中微抖,被迫眯上双眼,视野已经大打折扣。
那年轻郎中已经瞧出我的窘状,面上傲色更甚:“你们愣着做什么?趁这狗废物眼睛看不清楚,赶快弄死它!”
青光映闪,寒风疾劲!
我将头往左一偏,墨泓骤抬。
叮!
火星溅出,两股力道相撞,各退数步。
还未站稳,右边又袭来一阵劲风。
剑锋一拐,斜斜刺出。
手腕剧颤,力道相近,僵持不下。
咬牙出劲之时,头顶、脚下、左边、身后,冷风急袭!
撑开护体炎罩,剑势顿收,踏出横萍渡水的步法。
向前大跨一步,将刚劲转作柔劲,粘在面前这韩家子弟手上的龙头双钩刺上。
步法稍侧,往身后一带。
他的龙头双钩刺,与身后的几柄碰在一起。
柔劲骤撤,转作刚劲。
掌风,剑气,齐齐激出。
他动作一僵,手里的龙头双钩刺已跟后边儿的韩家子弟撞在了一起。
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我的掌风给烧成了焦灰。
虽不见血,但震撼之力却是更甚。
远处看戏的众村民们,尽皆惊叫,纷纷收起了自个儿看戏的念头。
“妈哟!这是真打呀,快回屋去,快回屋!”
“门窗都关好,别看了!”
嘈杂声过,整座金凤村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村民们,纷纷躲进了自个儿的屋子里。
门窗紧闭,再不敢探头。
先前还能硬撑住的金凤村村长,此刻的心理也已崩溃。
他怪叫一声,手足并用,直往村里猛爬着。
幸亏这些韩家子弟不喜杀戮,并没去找这村长的麻烦。
倒是让他有惊无险地爬走了。
钩刺齐出,青光大作。
我召出褚婷。
左手使着劈空掌。
右手使着墨泓剑法。
脚下还踏着横萍渡水的步法。
墨芒含血,携赤炎,伴阴风。
与汹涌的青光不断碰撞,接连冲击。
青墨相接,既溅出火星,又荡出气浪。
金凤村口,尘沙飞扬,虫鸟皆溃。
我跟褚婷默契十足,左突右冲。
一剑挥出,血花扬起。
惨嚎连连。
不知打了多久。
我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豆粒儿大的汗珠,滴滴嗒嗒落在地上。
褚婷坐回了我的肩头,身上也受了几处轻伤。
但那年轻郎中所带来的韩家子弟,却都被我们送上了西天。
或被赤炎烧作焦灰,或被墨泓噬干血气,或被褚婷撕成肉沫。
总之,无一存活。
手中之剑,依然紧握。
我,盯着年轻郎中。
“怎么样?还敢与我一战么?”
年轻郎中浑身颤栗,从怀里掏出一根圆柱状的烟花。
也不搭话,连忙用灵力点燃了这烟花的引线。
我心里一惊,持剑前冲。
墨光乍闪。
鲜血喷溅。
年轻郎中的手臂已被我齐肩斩下。
他惨叫一声,瘫倒在地,目中尽是惊恐,不停倒退。
但这烟花,却是冲入天际,四散爆开。
一头青色的飞龙,于空中显现。
终究,慢了半步。
提剑走到年轻郎中面前,剑锋指着他的咽喉。
“还敢叫我狗废物么?”
他连连摇头,却是一语不发。
我知晓他眼中的惊恐不是假装出来的,便说:“如果你能给我恭恭敬敬地磕几个响头,或许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