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扬起,吹在人脸上,叫人面部一阵又一阵的泛起痛感。
光雾捂着脸,她觉得这时候的自己甚至没有资格喊疼。她甚至已经……不配说出来疼痛这两个字。
光雾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她发誓朝着魔神效忠,但是魔神估计根本看不上她,她如今就在这里虚度光阴,享受着魔神的从属带来的荣耀,但是却什么也干不了。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称号,但是却又舍不得放弃。
在魔族里面,德不配位可是死罪,不仅仅会死,还会被整个族群唾弃,甚至被硬生生的拽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光雾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前来打招呼的人她一个也没理,那些人看着冷漠的光雾,不知道她又在耍什么把戏,但是这样的光雾,叫众人喜欢不起来,好像……太做作了。
平时的光雾只是骄傲,如今的光雾简直就不能用做作两个字来形容,简直臭屁到底,叫人有点讨厌了。
那两个魔族贵族少年扁扁嘴,朝着光雾离开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
光雾冷着脸,朝着街道深处漫无目的的走,街道的尽头是一家小酒馆,酒馆还没有打烊,他们家的烧酒里面会放入少量的蛇毒,叫酒味更加鲜美。
光雾朝着那个地方头也不回的走,反正那一点点毒素根本放不倒她自己。
她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手臂上还混合着其他的两种毒素,小泥巴的蝎子毒,还有戴胜添加的混合毒素。
这些毒素加在光雾的魔族身体里面并不会立刻致死,但是那些毒素里面有巨量的麻醉成分,光雾的行动会慢慢的变迟缓,直到她发现为止。
漆黑的山洞阴森无比,戴胜举着月光石,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山洞的岩壁,但是照亮不了里面的人的心。
这个山洞里面的恶所有生物都有一颗比山洞本身更加漆黑漆黑的心。
蜘蛛日复一日的在那边结着网,网中偶尔会有小虫子撞上来。蜘蛛就这般不知疲倦,一千年,一万年。
她始终都在织着自己的网,后来她织成的网越来越大,能够装下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她的猎物由原本的虫子,变成了洞里面的蝙蝠、蝾螈,甚至一些只哇乱叫的长毛的玩意。
但是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完完整整的把那些东西吃下肚去。这个山洞里面能吃的东西不多,不努力活下去的人除了死之外没有别的生路。
蜘蛛只感觉自己的肚子里面似乎长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个东西有一点坚硬,那个东西像是一个蛋,但是却比蛋更加的滚烫。那个东西好像从天而降的一半,但是又给她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好像她与生俱来就有这么一个宝贝,但是她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
蜘蛛的智力低下,魔气和灵气造就妖精的步骤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给生物先行能够修行的灵智,然后他们再聚集灵气修行。
蜘蛛怀里面握着材才地宝,但是却不知道使用办法。也算是有这个福气没这个命。
戴胜翻了个白眼,黑漆漆的山洞里面什么也没有,能够给他看见的只有无尽的漆黑,漆黑之中带着未知的恐惧。
山洞壁上面粘糊糊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的口水浸润过,又像是什么湿滑粘腻的东西曾经在墙壁上游弋。
那些东西带着强烈的腥臭味,熏得戴胜头晕,然后戴胜就撞上了一个宽厚的东西,他被那个东西狠狠地弹了出去,然后迎面撞上了一张巨大的网。
那张网上面粘糊糊,不知道堆积了多少陈年老灰尘,但是它大得惊人,几乎能够把戴胜整个人都包裹进去,然后炸成馅饼。
戴胜心里面骂着,他要是不是为了系统,哪里能够吃这个苦头遭这个罪,更不要说在蜘蛛往上打滚了。
巨大的蜘蛛朝着他缓缓靠近,在蜘蛛巨大的肚腹上面,有一个发着光的亮点,那是一块小小的石头,石头上面刻画着魔纹,看上去就像是一颗鸡蛋,但是谁都知道,这颗鸡蛋什么也孵不出来。
戴胜嫌弃的看了蜘蛛一眼,蜘蛛看上去并不是很饿,但是却已经开始朝他喷吐蛛丝。
粘糊糊的新鲜蛛丝上面带着一点诡异的气味,气味有些腥臭,还有一点粘糊糊的,和戴胜想想之中的东西差不多。
阿七道:“不要挣扎不要抵抗,全力伪装成一具死尸。”
漆黑慢慢没过了头顶,戴胜闭上了双眼,眼睛里面是一点点好奇。这是曾经光雾经历过的。
一场大战之后,掉入这个山洞,然后被蜘蛛捕食。
戴胜脑子里面出现的最后的念头就是,着蛛丝果然闷死个人了。
他缓缓睁开眼,眼睛里面倒影出来的,是一张人脸。
那一张人脸他在熟悉不过了,那个人不是他自己又是谁?
站着的他自己俯视着他,他坐在地上,脸上满是茫然。
站着的他嘴巴里面念念有词,什么魔王圣帝神魔之战,讲述了一大通关于先前的历史。但是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听在戴胜的耳朵里面。
经过歪曲粉饰的历史知识一堆不好听的故事,它告诉人们当年并不存在的虚假的事情,然后诱导人们去相信,相信这些东西的人大概能够被称作是愚蠢,但是编造这些东西的人是真的坏。
蠢和坏只有一条线分开,戴胜从眼睛眯成的一条缝里面看着那个高大的,正在说教的自己,不由得有点想笑。
事实上,他还真的笑出来了。
那个站着的他说道:“你在笑什么,你明明对着的是你心里面最最信服最最崇拜的人。”
“呵呵呵呵呵呵……我最最崇拜谁?我自己?听起来好不要脸,但是却很有逻辑。”
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能够无条件的相信谁?
站着的他说道:“为什么你身上明明穿着魔神赐予的神甲,你信服的人却不是魔神?”
“蠢问题,不想回答。”
戴胜翻了个白眼,这人有病呢?都把他拉进空间了,还净问一些没营养的玩意。
那一团东西渐渐化成了雾气,雾气之中,是一张人脸。此时此刻,这张脸不再是戴胜的模样,而是化作了其他人。
一个高大威武……但是戴胜并不认识的人。
洛河道:“那个人我似乎见过……是一个……”
洛河忽然闭了嘴,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但是一时间居然说不出来他的名字。
那个人明明和她十分的熟悉,但是并不是爱或者喜欢,而是一种仇恨……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还记得,这种感觉是恨,而不是爱。
洛河也不记得,为什么自己这一辈子会如此的怨恨一个人,明明那个人和自己根本没有多大的关系……或者只是她忘记了,这世界上没有没来由的恨意。
有些情感深入骨髓,即使千年万年之后再见,彼此两人都化作灰土。她的残留意识依然想要把那个人的影像挫骨扬灰。
洛河声音颤抖,问道:“那个人是谁?”
阿七摇摇头,光凭借一个影像去找人也太困难了些,就好像抓着一片鸡毛,去上下五千年所有的养鸡场里面找一只公鸡。
洛河道:“实在想不起来的话那也算了,反正我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心里面难过……好像他是我生前的杀身仇人一样,我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阿七摇摇头,这世界上因果繁杂,谁也说不准究竟什么是对错,什么是伦理章法,什么是因果轮回,什么是轮转更迭,什么是春秋无常。
那个影子朝着戴胜冷笑,道:“你若是不信我魔神,你又何必披着我魔神的神甲。”
戴胜身上的痕迹顿时分崩离析,露出一个完完全全的人形来,他身上没有任何的魔神印记,什么都没有,仿佛天地间就真的有这么干干净净一个人。
戴胜歪着头,道:“你说我跟魔神有关?我哪里跟魔神有关?”
他身上的伪神战甲是虚浮的,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那东西只是给他涂上了一层保护色,根本没有任何实际上的作用,实际上……
那一团雾气朝他喷来,把他包裹在雾气之中,戴胜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换了地方。
眼前成了一片幽暗的竹林,竹林里面泛出悠然的花香,花香如同桂花馥郁,又如同兰花一般清幽,但是却看不见竹林之中有栽种花朵。
竹林一片沙沙作响,有枯黄的竹叶渐渐坠落,香气渐渐弥散,小三在空气里面就像是一场幻觉。
竹林深处,听见有人在吹箫,箫声清雅之中带着几分凄寒。
箫声之前,有一名女子在翩翩起舞,但是这衣服舞姿在箫声面前,却显得俗艳了,连一身雪白的衣服,在竹林里面也显得刻意。
女子起舞,跳的自己浑身香汗淋漓,但是却见屋子里面的人根本不曾抬眼看她一眼。
吹箫的少年眉眼清秀,面上带着病态的嫣红。他的眼睛就像是琉璃石一般,浅淡之中带着清光。
另一边坐着的人戴胜认识,不是湟君又是谁?
这二人,怕是正是少年时期的师云焕和湟君。
湟君朝着那个女子挥手,示意那个女子退下。
但是跳舞的女子却心有不甘,一双眼睛依依不舍的朝着屋里面吹箫的少年看去。
湟君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果然是无知妇人。以为仗着自己几分美貌就能够引得琉璃公子高看一眼,殊不知,蠢物就是蠢物。
箫声忽然停了,师云焕压着湟君抬起来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湟君的脸上一瞬间变了颜色,舞姬脸上洋溢着笑容。
没错,是她无礼,但是那又如何。自己此番可是富贵险中求,虽然湟君对自己不满,但是琉璃少主始终还是对她高看了一眼。
如同琉璃一般明艳纤薄的少年朝着跪在台阶下的舞姬缓缓走来,他忽然笑了,笑声凉薄,听得人心里打颤。
舞姬浑身上下寒毛炸起,她心里面咯噔一声,仿佛此时来的不是滚滚万丈富贵,而是不见归路黄泉。
她刚想要开口求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瞬间被分蔑称会,没了踪迹,连那一张刚刚张开的嘴,也变作了尘泥灰土。
湟君压着一双飞扬的剑眉,师云焕说过他不喜欢看见人皱眉,但是此时,他还是忍不住。
湟君道:“你其实不必亲自动手……你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人带她走,到时候下人无论如何处置,都不会脏了你的手。”
师云焕道:“没有必要,何况我不喜欢听人惨叫,也不喜欢见人哀求。与其看她被人拖出去,钗发衣饰都会在地上被弄乱,脸上的妆容和五官会被鼻涕眼泪污染。那多恶心。她觉得自己漂亮,那自然也要漂漂亮亮欢欢喜喜的走。”
湟君咳嗽一声,一双眉毛压得更低了。
“咳咳咳,你的功法又精进了……能够叫一个化神尊者瞬间焚灭成灰……”
师云焕没有理他,手中的箫落地,他仰着脸,脸上的嫣红似乎更加明显了,但是脸上的嫣红衬托得他的嘴唇是苍白的,好像被冷玉箫带走了全部的温度。
“无趣。”
湟君浑身上下都警惕了起来,每次师云焕说无趣的时候,附近的人都要遭殃,不管师云焕说的是真的无趣,还是假的无趣,只要他想要找乐子,那个乐子就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
果然,仰面躺着的师云焕低低的笑了两声,随后就是剧烈的咳嗽。
湟君立刻给他倒水,玉质的茶杯握在人手里面,从杯壁透出薄薄的荧光,看得人心里一颤。
连着荧光照印的手指也那般勾人眼球。
师云焕把茶杯带着茶水丢在一边,道:“你可还记得朱武寒玉?”
“破开服下即成天才地宝,铸造成器皿则能够镌刻法阵。虽然珍惜,但是你想要玩,我还是能够弄来。”
师云焕摇摇头,道:“我想要做个东西,正在考虑材质。”
“什么东西?”
“茶杯。”
湟君翻了个白眼,虽然这个粗俗的动作和他一身的华服十分的不搭,但是这心理落差,也只能用这一个白眼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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