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胜一愣,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却看见明月高挂,天上星星云朵都无,只剩下那一轮月亮在天上高高的挂着,四面都寂静,只有他搅动出来的浅浅的水声。
夜风吹过来有微微的冷,戴胜打了个哆嗦,变作了原形直接从头顶飞走。
这一切都很像一场梦,但是戴胜很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做梦,他只是回到了过去,试图改变一点时间。
他又来到了某个旅馆,去过去的时光里面偷走某个东西
阿七道:“天亮之前回到马车,别停留!你的时间线没有变化,是系统帮你改变了时间的汇率……换句话说,你还在那个被追捕的晚上。”
戴胜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打开自己屋里面那扇窗子,一开开却发现里面是亮着的,明明是三更半夜,应林宁没睡?不对!应林宁夜里面根本就没有自己主动点灯的习惯,黑夜白天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也多半不会是别人帮他的,那群人估计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上,更不要说帮一个瞎子。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戴胜刚一落地,发现应林宁坐在床沿上,手里面捧着那一尊给他的紫色小鼎。小鼎上面的紫苏叶子还栩栩如生,但是颜色却浅淡了不少。
应林宁发现是戴胜,立刻问道:“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刚刚一大群官兵冲了进来,把所有的药师全都叫了出去挨个盘查,你不在,燃灯大师急的要命,生怕你被他们抓了去……算了,你先别管我了,你先去跟燃灯大师打个招呼,我怕老人家今天晚上睡不着觉!”
戴胜点点头,刚出了门,却又折回来问道:“你说这边受到了官兵的盘查?什么时候?他们手脚有那么快?是城主亲卫队还是巡捕?”
应林宁摇摇头,道:“我看不真切,但是从修为来看,各个都只有三四百年,算不得什么精锐。你知道他们会来这一出?”
戴胜摇摇头,道:“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有些东西可以确认,这几天咱们过的都不会太平,反倒是那些炸了鼎的,他们可以松口气了!”
应林宁没明白戴胜的意思,但是他也只能看着戴胜走出门去,自己一个人坐回床边。
戴胜走出门去,发现各个屋里面的灯都是亮着的,如今已经是午夜,却没有敢睡觉,他觉得有点难以想象,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燃灯大师咳嗽了两声,道:“进来!干什么去了?应林宁说你去喝酒了,我才不相信,哼!说吧,去哪里了。”
戴胜抬眼看了一眼燃灯他旁边小小的玉蝉,道:“我……我去了城主府……如果那是城主府的话。”
燃灯大师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人去了哪里都不晓得吗?他忽然想起来,听药师协会的人提了一嘴,说是城主府今日着火了……可是看这小子的样子,也不像是被火烧过的样子。
戴胜道:“今日那边开了一场宴会,我听见两个人的密谋。他们估计是想要查看全城人的药鼎,今日炸鼎的那些,是他们排除目标的一小部分……换句话说,他们在找一尊鼎,今日我遇见的人是奎木家的。城里面也许还有其他隐藏的势力,到了决赛的时候也许会有更多的家族进入盘查……”
燃灯大师一愣,他沉默了片刻,如老树皮一般的眉头又紧紧的锁在了一起。他问道:“你可听见了他们想要盘查药鼎的目的是什么?天下锻造师多如星辰,炼制出来的药鼎也各不相同,他们怎么会想要盘查炼药师的药鼎呢?”
戴胜道:“他们想要的不是药鼎本身,而是药王……我听那沙家长老说药王出世身边都带着神鼎,他们是想要事先通过药鼎来确认药王人选。”
燃灯大师冷笑一声,道:“药王也是他们能够找到的?凭什么?凭一口没有任何生命的药鼎?那些所谓的王族还是和原来一样无聊。算了算了,你回去睡吧,顺便告诉所有守夜的人,不必等了!”
戴胜心里面不解,但是看燃灯大师没有说明的欲望,还是走了。背后玉蝉却喊道:“我跟你一起!”
玉蝉步子小小的,没走出几步就落在了戴胜的背后。戴胜没有在乎,只以为玉蝉是想要回屋,却听见玉蝉说道:“你……你真的去了城主府?”
戴胜点点头,道:“还看见刺客了!”
玉蝉听见刺客两个字,眼睛瞬间就亮了。她先前还在燃灯大师面前装乖巧,如今却跟出笼的麻雀一般,恨不得扑到戴胜面前。嘴里面叽叽喳喳:“你说你看见刺客了?刺客长什么样子的?帅吗?男的女的?是高还是矮?拿剑还是匕首?他是带着斗篷面纱还是面巾?不会是面具吧!面具可帅了,你听过龙雀尊者传吗?传说龙雀尊者就当做一阵的刺客……”
戴胜翻了个白眼,道:“我不会觉得任何砍了我一刀的人帅!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而且刺客既然是刺客,叫人看不出相貌才叫刺客……”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玉蝉拉住了袖子,紧张的对着他上上下下的看,玉蝉哆嗦了一下,道:“你被刺伤了?伤的严重吗?受伤了怎么还站着?赶紧回去休息啊!你……跟你一屋的那个是会炼制止血丹的吗?叫他给你看看啊!算了算了,还是我给你看看吧!你把衣服脱了……”
玉蝉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两个人这时候还在走廊里面,素以山打开门促狭的笑了笑,道:“哟!大半夜的,搁哪脱衣服呢?你们两个没看出来啊!”
玉蝉瞬间炸了毛,扑上去要挠素以山,却看见那扇门砰的一声提前关了,她吃了一鼻子的灰,却只能对着那扇门使劲踹。
戴胜进了屋,屋里面陈设都依旧,只是床边多了一瓶止血的丹药。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燃灯大师没有再把众人叫到楼下吃早饭,也没有再出现昨天那一尊所谓的“神龙鼎”的乌龙事件。只是楼下大堂里面吃饭的人少了许多,留下的人也是满脸的疲惫。
另一边端坐着喝粥胡艳艳凑过来说道:“听说咱们这一拨人算是走运的,咱们这一拨人看在燃灯大师的面子上面只被查了一次,那边的整夜整夜都没睡呢!”
戴胜一口豆浆几乎喷了出来,整夜?整夜要干什么?
胡艳艳脸上的妆容倒是精致,看不出来半点熬夜的痕迹。和她相对的是另一边喝粥的江芯蕊,江芯蕊那张玉瓷一般的脸上倒是有几分精神萎靡的痕迹。这几分痕迹看在不同的人眼里是不同的效果。
比方说表示同情的玉蝉,表示幸灾乐祸的胡艳艳,以及担心的戴胜。修士几年不睡觉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效果,除非是精神力消耗过大,寻常的修士都是用打坐吐纳来替代睡眠,这一晚上是发生了什么?
胡艳艳翻了个白眼,对戴胜说道:“可别这么看着我,我们两个可不在一个屋里,你要是想问……也没有人可问了,她昨天晚上可是一个人睡的,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胡艳艳提高了声调,特地扫了一眼附近人的反应。可惜应林宁戴胜两人就像是两个木头,还有一脸歉意的玉蝉。
玉蝉拉着江芯蕊的手,道:“对不起呀!我不知道你害怕的……我要是知道了,我就干脆把孙萌萌一起叫过来和咱们睡了。”
江芯蕊掀起自己的眼皮,她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疲惫,但是却不见半点浮肿,更不用说黑眼圈和血丝了。
江芯蕊那张脸还是如同冰雕一般,上面不见任何不适或者是情绪,她淡淡的说道:“这样挺好的!反正孙萌萌说她害怕,我也不在乎!另外,孙萌萌是谁?”
玉蝉伸手一指坐在墙角里面的一个小女孩,道:“那就是……不过我不能把萌萌喊过来,这边有男人,她不和男人说话的。”
“哈?”戴胜简直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不和男人说话?这是什么稀世奇葩?纯洁到了这种地步的吗?他上辈子见过许多前院牌坊精,后院开趴体的货色,也没有见过这么装叉的。
玉蝉看见几人古怪的眼神,连忙解释道:“不是,萌萌不是不和男人说话,她是和男人说不了话,她一旦和男人说话,她就开始头晕……也不是头晕,就是不舒服……哎呀,我说不清啦,反正萌萌只能跟女人交往。”
胡艳艳冷笑一声,道:“她刚刚不是从那个上菜的小二手里面端过去一碗花瓣粥吗?怎么没看见她晕过去,她的手还碰到了小二哥的围裙呢!”
玉蝉想要争辩几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胡艳艳的对手,只能气鼓鼓的坐下,道:“哼!我不跟你说了!”
胡艳艳冷笑一声,道:“我虽然看不惯这些个自恃清高的,但是看见这样装清高还装不像的,也就是这一位了吧!”
江芯蕊用三指托着茶碗,白瓷的茶碗在她指尖纹丝不动,动作优雅且好看。反观孙萌萌,她刚刚一不小心打翻了茶盏,不算太烫的茶水泼了她一身。旁边有好心的炼药师递过帕子去,她也红着脸接受。
胡艳艳哼了一声,道:“也就只能骗骗你啦!”
玉蝉咬着嘴唇,她却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旁边素以山见了,打了个圆场,道:“哎呀,这东西有什么好说的,不如咱们想着今天去哪里,待在旅馆里面,也怪无聊的!”
素以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笑笑的看着戴胜,眼睛里面放着什么,瞎子都看得见。
戴胜没理他,这人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天都不知道。
却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跑了过来,正是前面几个人讨论的孙萌萌。
孙萌萌的眼睛圆圆小小,看起来就像是只没长开的扁脸猫儿。她长得不算是坏,但是往这边一站,顿时没了颜色。不要说江芯蕊那张精致到了极点的脸,就连胡艳艳她都比不过。她那张脸在胡艳艳面前好似没长开,显得生涩得多。
胡艳艳见了那张脸倒是高兴了不少,她可算找到了个陪衬的。她在江芯蕊面前半点光彩也没有,明明江芯蕊比她小得多。如今倒是来了个丑的!
孙萌萌似乎是看见胡艳艳对她的亲热掺水,脸上却不显。她咽了一口口水,道:“你们要是出门,能不能带上我……我一个人待着怪无聊的……”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里面带着绵,但是听在玉蝉耳朵里面却不是滋味。她昨天晚上不是说不和男人说话吗?如今面对着这么多的男人,只会脸红了?
玉蝉咬了咬嘴唇,看着孙萌萌的脸,却说不出话来。燃灯大师把玉蝉保护的太好了,外面许多人和事她还没有见过,所以才养出来这一副心思纯净的样子。她说不出重话来反击孙萌萌,心里面难受也只能自己憋着。
玉蝉不喜欢孙萌萌如今的假亲热,但是她阻止不了胡艳艳,也没有办法真的丢下孙萌萌一个人在客店里面,她这边没有什么人……不!她身边是有人的!
玉蝉笑了笑,道:“萌萌,我记得跟你一对的是有一个叫桃香小姐姐,她要不也跟着我们一起?”
孙萌萌听见桃香两个字,心里面一紧,脸上脸色微变,但是嘴上还是说道:“桃香啊,桃香她不是说她不舒服吗?昨天晚上不是还起了好几次的夜吗?你也听见了,那边的水声哗哗的,我都没有睡好。”
戴胜心道,可算是把正主给等出来了。
他需要的,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也就是这个人,能够断定后面的生死未来以及故事的结局。
桃香唯唯诺诺的出了门,跟在戴胜一行人后面不敢说话。
那张脸上写满了恐惧跟拘谨,看得戴胜心里面发酸。
要是桃香一直都这样,没有那么多破事,哪里来的哦后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