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一只手盖在他脸颊上,却转头对着那个假装自己是个电视的系统真身道:“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系统那一面覆盖着水光的镜子开始慢慢流动,变得像是真正的流水。
从里面生出许多触手一般的凝胶质来,把戴胜直直的拖到了镜子里面。
戴胜没有任何感觉,他喝下的那一杯里面究竟下了什么,也只有阿七知道。
可如今的阿七,一身白袍,如同真的护士一般,娴熟的给医师擦汗,递东西,跑来跑去……
系统里面传来一个男声,道:“你其实不需要跟人界的护士一样,还有……其实你是不是就是在玩变装游戏?”
这声音跟戴胜嘴里发出来的一模一样,只是戴胜不会用这般机械死板的语气来吐槽。
“安德烈……你知不知道你用那个死仔的声音吐槽特别跳戏?”阿七叹了口气,面前是一滩惨烈的混沌物,他们会在原主醒过来之前变作一个完好的身体。而那个用他原主声音来说话的,则是另一个家伙……
安德烈握着红色不明物体的手抖了一下,道:“无论我用谁的声音说话你都是会一样跳戏的,只是这个死仔……戴胜,我们亲爱的执行员,他离我比较近,所以模仿起来也更加的简单。”
“呵!我知道嘛,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没有人设的!”阿七看了一眼满地的血肉模糊,道,“最后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
安德烈道:“大概会像戴胜记忆里面的口食种一样吧。触手从腰部释放,保存原有的吞噬腐蚀能力,也就是说,弥补了他的翅膀输出不足的问题。”
“输出不足?”
安德烈点了点头,道:“完完整整的钢翼,我刚刚已经测试过了,输出不错但是难以维系,新版本的技能在同一时间里面只能释放三次,三次之后,如果他还没有清空面前所有的敌人,那么,他的丹田就会被抽空。对!连用这一对小鸡翅飞起来的的力气都没有。”
安德烈手底下那一滩稀烂的血肉开始慢慢成型,某些拼凑成内脏,某些拼凑成骨骼,某些液体开始从里面分离,飘在空中等待成为新鲜的血液或者是组织液。
安德烈道:“他使用触手的时候可能还是会感觉到恐惧,所以,药剂配方里面我会加入大量的安抚剂,这些东西不会扰乱他的精神,而是会从他的潜意识里面改变对触手的看法……而且,他需要大量的训练来掌控这两种技术。”
阿七道:“emmmm……我们是一个人道的系统对吧!”
安德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阿七,道:“难得这个词能够被你说出口。我还记得上一个可怜虫是过劳死的。”
阿七翻了个白眼,这货简直就是死板版本的戴胜。还自带死鱼眼和……好吧!他根本就没有眼睛。
安德烈一张脸上还是屏幕一般的模糊,模糊的脸上无喜无悲,也不见任何生气。“这样也好,至少用的久一点。”
他手下渐渐呈现出人的形体来,戴胜的脸从里面浮现……
阿七道:“你要不要把触手往翅膀上放一点,留个……”
“不需要理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去做!”安德烈这回用的声音却不是戴胜的了,而是机械一般没有任何感情,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系统。
阿七道:“切!明明是你自己想玩,还偏偏牵扯到我,我是那种人吗?”
安德烈没有说话,消失在了空气里面。
阿七面前的少年依旧好好的躺在床上,脸上表情恬淡自然,只是悲伤那个巨大的金属翅膀太过扎眼,看起来和他本人太不般配。
戴胜翻了个身,然后吧唧……掉在了地上。
“我日昍晶……我怎么滚到床边来了,阿七!抬我起来,我骨头绝对是错位了……”
戴胜模模糊糊一摸自己身上,却发现自己穿的还是邱家那一身弟子的衣物,阿七站在床边,一脸玩味。
“我……身上不疼,治好了?”什么时候?他睡着的时候?
阿七道:“治疗费用一共两百个积分,看在我们内部员工有打折的份上,收你两百四好啦!”
还迷迷糊糊的戴胜几乎要直接跳起来,“麻蛋黑店!不对!打折怎么越打越多了!”
“给您打的十二折嘛!你他妈都伤残十二级了!魂都快灭了跟我讨价还价?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阿七越想越是来气,要不是这货,哪里来的那么多破事,居然还需要从总部把安德烈那个贱人调来,真是!
戴胜的脑子还是迷迷糊糊,但是并不影响他吐槽阿七:“你要是说什么误工费的还行,十二折是个什么鬼……就两百,分几期?”
阿七叹了一口气,道:“看在你还是伤员的份上……麻蛋去给老子接任务啊!两百几分你还想要分期?你踏马真当自己半身不遂了是吧!”
戴胜一脸疲惫的站起来,道:“干什么?去哪里?不会跟这回一样要命吧!”
阿七道:“不会啊,虽然你现在是负债状态,但是账户解封啦,现在里面大概是有一百多积分,债务顿时少了一半。有没有觉得很开心?”
“也就是说,里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能用了?像什么鬼气糖丸,之类的?”那样八百代打也行了?不过八百也太黑了,连起死回生也才两百!
阿七纠正道:“不是起死回生,我们不可能起死回生……逆转生死的代价,可不仅仅是几百积分而已。”
阿七的声音里面莫名的透着冰冷,但是戴胜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一边嘻嘻哈哈一边往外走。
虽然屋子里面是一片雪白,但是出了门却是正常的街市,不是阴界,这边的人有生气得多,脸上都带着笑,虽然天气还有些冷,但是……
戴胜随手拉了一个路人,问道:“大叔,今天过节吗?”
那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戴胜一眼,道:“你是外地,不……算了,你是刚来的吧!城里面的酔欢楼新出来个七夜姑娘。”
戴胜不知道其中的妙处,还是一脸懵懵懂懂,却看见许多个江湖人在街上走动,心里了然。
那个什么七夜姑娘,要么是才名皆备,要么是宣传厉害,要么是两者皆有。
可是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凡人女子,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滚滚的人流里面他一点也不起眼。这种感觉其实不坏,总比背上突然长出一大堆翅膀或者是触手来说好得多。
但是这一份简单的快乐却没有持续多久,总有那么多不长眼睛的人。
一个壮汉迎面朝着戴胜撞了过来,手里一盏黄酒尽数泼在戴胜身上。也不知道摸了人家多少银子才练出来这番本事。
戴胜翻了个白眼,还没有开口,却听见那个壮汉大吼一声:“呔!小子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戴胜又补上另一个白眼,道:“路长这么宽,你非要往人身上撞?来来来,那边有医馆,瞎眼这种东西早治疗早康复啊!”
那个壮汉上上下下把戴胜打量了一遍,这小子什么来头?似乎是外地的,但是不认识七夜姑娘,怕不是乡下来的。可是看着一身气派,乡下人哪里会长这样一张白面皮?
身上也听不见银两声……不!他衣服进水也不晕染,看上去是丝滑的上好料子。怕不是哪家跑出来的公子哥!
想到这里,那壮汉就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戴胜肩膀上。这一巴掌下去不会伤筋动骨,但是也不会有多好受。看戴胜那一身小鸡仔似的细骨头,就知道他压根不是个抗揍的。
戴胜翻了个白眼,他挨打的时候这人还在哪条街上跟乞丐抢饭呢。
壮汉见戴胜毫无反应,心道一声奇怪。
这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好几个人站的远远地看,那个壮汉在这条街上还有一些威名在,不过也没几个人在乎。黄胖子说是练过武,但是也不见他去武馆里面坐镇,想来连一个教头也混不上,这么一想……
戴胜微微地笑,笑里几分恶意,道:“拍完了吗?你是不是想要说什么我不长眼挡你的路,然后说我打翻你酒,叫我赔你的酒钱?”
黄胖子愣了一下,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戴胜还是那一张笑眯眯的脸,道:“你想要我赔你多少?”
那壮汉也跟着咧嘴笑了,他就说,这小子先前定是撑门面装的。如今露馅了吧!不过这么爽快,看样子是有不少钱吧!
黄胖子伸出三根手指来,晃了两下。
“三文?还是三十文?给你一钱银子,换个营生,不然你很快有大祸临头!”说完一锭小小的银角子从戴胜手里扔出去,砸到黄胖子脚下。
黄胖子咧嘴一笑,果然是个肥羊!
他把眼前这个小小的少年往前一个劲的推搡,一边推搡一边骂骂咧咧的喝道:“一钱银子?你他娘的打发叫花子呢?老子这是上好的百年……百年玉壶春!就这么一小碗,老子花三百两银子买来的!赔!赔钱!”
戴胜冷笑一声,道:“你看上去像是喝得起三百两银子酒的人?捡起那一钱银子赶紧走,不然……呵!”
“怎么?看不起老子!老子今日就叫你见识见识……”他半句话梗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戴胜微微地笑,笑容里面沾了血,温良的少年瞬间变作嗜血的妖精。
两边围满的人呼啦一下散开了,戴胜抬头看了一眼久违的阳光,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心情好了就不能乱杀人,比方说面前这个,还是可以放他一条路的嘛。
戴胜道:“我数到三,你可有悔改?你若是悔改了……”
黄胖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着他身上的黑刀也跟着剧烈的晃动。嘴里直喊道:“悔改了悔改了!”
戴胜却朝他翻了个白眼,手中黑刀狠狠往外一抽,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道:“悔改个屁呀!”
没有人看见黑刀什么时候出鞘的,也没有看见那个提刀的少年什么时候消失的。只有那个被戴胜问过话的大叔定定的站在原地。
这是何方神圣?看上去不像是为了七夜姑娘而来的游侠,反倒是有些像……修士!
戴胜翻了个白眼,杏仁豆腐有点苦!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阿七真心唠叨!
阿七道:“干什么?你还吃!你刚刚无缘无故杀了个人诶!”
戴胜认真的问道:“他会影响这一世界的发展吗?”
“不会……他就一个混混,能影响什么?等会,你不会就是因为他没有什么用所以杀的吧?”
戴胜嫌苦似的往杏仁豆腐里面撒着桂花糖,看得邻桌那个人一脸肉疼,没见过这么糟蹋东西的!
戴胜道:“就算是我不杀他,也会有其他人杀他,我只是刚刚好撞上而已。换句话说,他的死命中注定,但是我替他提前了一点。”
阿七忽然笑了,道:“你感觉到了什么?在这边嘴硬呢?护着谁还是自己别扭?”
戴胜道:“没什么,也就是……罢了,反正没有我,那个王胖子也是要在这个月死的,只是叫他少祸害几个人而已。”
出了门,往前走是河水边,如今是十月金秋,河两边的黄叶子一片片的往河里漂,在河水上黄澄澄一大片十分好看。
却忽然,戴胜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叫声,那边石桥之上跑来一片乌泱泱的人头,那边有人在高声尖叫:“来了!来了!”
“什么玩意?赶着有银子捡?”戴胜还在栏杆边嘀嘀咕咕,站在原地看了半天没看出来什么妙处。
“什么玩意?赶着有银子捡?”戴胜还在栏杆边嘀嘀咕咕,站在原地看了半天没看出来什么妙处。
却见那边晃晃悠悠来一个小船,小船上面不见人,却只有一束花。枝枝叶叶粉红鲜嫩。
那一片小舟晃晃悠悠,顺水漂到了戴胜趴边的栏杆上。
戴胜定睛一看,却见一束芙蓉花,粉红还带露,也不知道被人采摘下来。
他顺手捡起来,一捧花在手里好似没有重量。他忽然想起来白石镇里面,江芯蕊跟他说过的那一朵花……
他忽然觉得心里不舒服,干干脆脆又丢回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