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扫开了画皮鬼的手,却给他撕下一片衣角来。
戴胜心里一阵心惊,这是多大的手劲?云锦的衣服,没有八马的力撕不开,白月教为弟子专门定做的,非三云以上不能有……可就是这样,给他生生用手撕烂了?
阿七道:“不要在此逗留,我们还有正事!”
“究竟是什么正事?”戴胜干干脆脆翻身上了围墙,几个起落如同鸟飞,在黑漆漆的夜里看上去就是一只腾跃在檐角上的鸟儿。
“往西,去咱们今天遇见桂清的那个赌坊!”
整条大街都是黑的,只有赌坊那边,亮如白昼!
戴胜这才看清楚这楼,楼上用朱笔写着“还影楼”三个大字,两条街外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讥诮的笑了笑,道:“楼主人还真的是大胆,明明白白的跟着城主对着干。”
藏影城,还影楼……仿佛两人对着干一般,起这稀奇古怪的名字。
阿七道:“城中历史未知,这座楼的历史,估计也要你自己发掘。”
“呵!小爷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他储物袋里还满满当当几十万两,零零碎碎也不知哪里来的,似乎是地宫里搜刮了一波,上次去赌坊来了一波,别人的储物袋里舔包舔了一波……可惜这边的灵石没法用。阴界没有灵气,只有阴气。
阿七道:“嗯,按照汇率来看,你大概算得上是城里面前二百的富人了。”
“前二百算什么富人?”高不成低不就,不算一贫如洗,也没有站在金字塔尖。仿佛一个给男主踩脚的龙套。
一进来,戴胜却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两个眼熟的人,这两人仿佛鸡窝里面飞进来的仙鹤,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细娘一眼就从门口看见了走进来的戴胜,笑着迎了上去:“哟!大爷来了,这次还是二楼呀?”
江扶摇转头望去,冷笑道:“为何我二人在楼下受你们盘剥这么久,偏偏他一来就能上二楼?我和我师姐二人要个二楼的座位却如此艰难?”
戴胜晓得江扶摇这是没有恶意,只是心里不满,可是不满又能如何?
他微微一笑,道:“他二人的账,我付了!”
细娘吃了一惊,随即又笑开了,道:“小爷您先别充阔气,虽然老身我知道您是真有家底,可是咱们这日场和夜场是不一样的。换作日场,八千就能上,您白天来……我们自然给您算的是八千。可是这晚上,价不一样了。”
“哦?多少?八万?你们翻几番也就够了,毕竟人在下面就宰光了,上去还有什么羊毛薅?”
江扶摇心里微微吃惊,他和这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为何他要做此举动。天下从来都没有白吃的饭,若不是他想从他这里拿点什么,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他是——他师叔的熟人!
没错没错,绝对是这样!感谢段执琅,感谢他不靠谱的师叔!
苏菀林偷偷扯了一把他衣角,道:“这么年轻,说不定不是呢?”
“说的也是哦……我一会再去问问,若真的是,那就算是朋友,一起吃个饭道个谢。若不是,那我就去把人情还了,左右咱们不欠他。”
戴胜往江扶摇那边瞄了一眼,自己还在跟细娘周旋,他却在那把妹,果然是妥妥的主角配置!
细娘偷偷往楼上瞄了一眼,红木地板光可鉴人,不知道多少人的脚底板踩过,才能有这样鲜亮的包浆,这包浆好看是好看,可是最是怕水,一旦被水淹了,莫说光泽,就是整个木皮都要开裂。
“小爷莫慌,只要守着规矩,小店不是不讲理的地方。”
“那是什么规矩?”
江扶摇自嘲似的笑了笑,喊道:“他们这的规矩,想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多大见方的地,就得多大见方的万元大钞铺满……贫道不才,在这干站了一晚上也没讨来。”
戴胜扫了一眼两人,他白日里送去的那一锭银子值多少他不知道,看这样子,怕是只有他一人的落脚地。并没有表现出来。
阿七道:“鬼界的女子……少有这般清纯的,所以说,他们两人,进了套子,不太好逃脱。”
细娘悄悄拉了一把戴胜的手,道:“小爷这是……想给他们出头呀?您可量力些,这两人被崔家大爷看上了……任是神仙也保不得半分。”
“哦?神仙也保不得?那我不就是神仙了!”他笑得放肆,看进细娘眼里,却跟下马威似的。
藏影城的异族挺多的,也不差一两个生人或者是妖精。可是生人和妖精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城里横行,也不知道该说他艺高人胆大,还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了。
细娘冷笑一声,道:“你若是真的想给他们出头,好呀!他们的账你也一起担了吧!”反正这也是个细皮嫩肉的,崔家的老家伙向来是荤素不忌的,多一个她还多一份赏银。就算他们背后的人找来了,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江扶摇对他一拱手,道:“多谢!”虽然不确定这人究竟是谁,不过为他做成这样,也……太过了些。哪有帮人把自己也豁上的?
戴胜微微点头,算是见过礼。
“刚刚你们弄到哪了?”
江扶摇苦笑一声,道:“我二人没有别的来源,只好在此地赌钱。想着在月半之前找个落脚地。不过看来,是要站一晚上了。”
戴胜心里一喜,赌钱这种东西……
阿七道:“这个可以!只能玩骰子,别的帮不了你!”
戴胜喊了一声,道:“给我加个坐!”
细娘也跟着喊道:“给这位小爷让个座!”
戴胜微微一笑,道:“随便找个空地就行了。我玩骰子,我也只会玩骰子。”
江扶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伸手给他拖了一张凳子出来,那凳子还是冰凉冰凉的,不知道从哪个倒霉鬼下抢来的。
他悄悄在戴胜耳边说了一声,“那个荷官有诈……”
戴胜抬头望了他一眼,心道没诈才怪,这地方要的可不只是钱而已。
空气里面飘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暗香,和白天的杂乱来相比,晚上的环境好了很多,没有贩夫走卒一般赤裸上身和抠挖鼻孔脚底泥的人,替代的是一些穿着管家衣服的人。要真是随机来的人,哪有这般齐整。
这些管家似的人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家纹底饰,衣袖还是簇新的。一见戴胜落座,各自起哄,叫道:“又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
戴胜微微一笑,也不生气,道:“这样光摇色子猜点数不好玩,不如来玩个稀奇的!”
“什么稀奇的?”
戴胜道:“不过荷官的手,叫那个女孩来,她摇出来的点数咱们来猜,是几点,押几点!”
底下那群人不觉得有诈,那个女孩一看就不是会摇骰子的,若是她来,那就真的得靠耳朵听了。
这话自然几人不会反对,这楼里老千出的多,又不是什么藏不得的事情,也就江扶摇两个新来的傻乎乎,看见套子也往里面钻。
江扶摇睁大了眼睛,他怎么没想过有这一招?可是苏菀林……
苏菀林大大方方应了一声好,学着那红衣荷官一般的挽起袖子,半截嫩生生的手臂暴露在微微发凉的空气里,有些颤抖。
她手腕上还有一个赤金环,细细的环扣上一颗翡翠珠子,衬得手腕跟羊脂玉一般。
苏菀林随意的抓着骰盅晃了几下,又哐当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戴胜看得清清楚楚,里面是三个五两个四。他伸手往大那边一晃,却忽然反了悔,一摞花钞丢到了“小”那边。
“来来来,买定离手啦!”
大半的人信不过戴胜的运气,纷纷压了小。方才那骰子摇的不好,几个骰子在罐子里面咕噜咕噜的乱滚,有时候翻个了,其他几个还一动不动。这下倒是不好判断了。
戴胜脸上还带着风淡云轻的笑,伸手一把掀了骰盅的盖子。
里面是正正好三个一两个二,正是小!
阿七道:“好不容易你聪明一回!”
方才他那一句话,细娘并没有多大反应,说明使诈的地方并不是荷官,而是荷官手里的骰盅。
戴胜睁开一只金色的竖瞳,这东西不知道怎么瞒过了天道的眼睛,还好端端的留在他眼眶里面。
阿七道:“这东西……别老往天上瞧,谁知道那些老东西的眼睛盯着哪里。”
“好!”
借着那只金色的竖瞳,虽然可以把骰盅里面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也可以看见附在骰盅上面那一团赤红色的鬼气。
鬼气缠绕的像是一朵细碎的花,看着却十分扎眼。
阿七道:“破不开,你那诛邪阵一开,怕是在场三个都要死。绝对会被围攻。所以……”
“我就是眼睁睁看着他阴我我还得受着。”
“不然呢?上去干死他?你还没摸到他的衣角,就被这群鬼围攻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且还是个有危险性的!”
“心累!”戴胜心情不好,下注的手也重了些,震得桌子砰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