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胜缓缓下坠,脑子里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这玩意的主人,怎么那么像是在挑选继承人?
能解开那个八卦阵的,才有资格进入他的法眼。
能进高塔的人不是凡辈,要么有超强的实力,要么有过人的胆识。进了河湟宫一路上就是不断的考验。
河湟宫前殿考验的是眼力和贪欲,没有眼色的人执着凡间金银俗物,这种人活该为钱送命。假清高的人会在灵石的毒诅下原形毕露。水下石桥考验的是修为,水下石桥考验的是胆识和气运……
就算进了高塔,那也只是第一层考验,只有身上带着印记的人,才能借着风儿扶摇直上,免于在高高阶梯上纠缠的苦楚。若是这高塔有灵,大概也会向他主人一般冷眼看着无数人力竭而死,离顶端就差一步。
戴胜微微一笑,也不知道前面会去哪里呢,不过按照这人的性子,应该传承之地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是个变态,得不到最爱的就会把所有的美人当做标本放起来,连他自己也一起……他有强烈的自毁倾向,连谜底也是一样,有谁没事解阵解着解着跳楼的?除了这位敢把提示也好阵眼也好的放外面?
阿七叹了口气,戴胜没有猜到的是,这人和他一样来自现代,孔雀大明也好,玻璃窗也好,哪个不是来自现代?也就这人联想不到了。
戴胜只觉得扑通一声,自己落了地,落地时后背一片松软,是……自己的翅膀。
果然不能指望别人!
夜鸦几个就没有那么好命了,芹雪几个站得远的还好,有前面几个当肉垫子垫着,赵猊亮只觉得自己老腰都要短了,怕是雄风都要减……啧啧啧!若是此番回去没有捞个教主的位置,真对不起那些少了的妞。
底下黑乎乎,半点光亮也不见,夜鸦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来,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那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拿来的奇石呢?不是会发光的吗?如今怎么不见了?
戴胜也奇怪,那些石头看着挺大个呀,也是他亲眼看见这些玩意掉下来了,总不会还在上面吧?那自己这一遭多亏。
还有那个雷属性的小扇子,明明与自己气息如此亲近……先前连呼吸间都契合的雷属性气息,如今却半点声息也无,这叫他有些不安。
可是周边忽然亮了起来,有人在黑暗中嘎嘎笑,这笑声邪佞无比,干枯老迈如同一具早已经死去的尸体在用他还没有腐烂的唇齿和声带发出声音。
赵猊亮喊道:“谁!谁在那!”
在这般的黑暗中,他似乎不是一个兵解强者,而是一个待宰的蝼蚁。
戴胜却在一片黑漆漆中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模样,不!他已经不能称作是人类了。如果说一具半腐朽的尸骨也算是人类,那棺材里面的那些家伙不是要齐齐复活?连人家炼尸门的活尸也比这家伙看起来要新鲜体面。
这家伙一身破衣烂衫,衣衫早就脏污腐朽得看不出原来模样,只有几片残余的布片还粘黏在皮肉上,那些尚未腐朽的衣衫布片执拗的保留着流云火焰纹样,若是芹雪能看见,必定要把这花样认出来,那是……西董派最高弟子的衣饰!
那老东西还在兀自的嘎嘎笑,锈死的脑子飞速转动。
他道:“老朽守护这地宫近千年,今日也是重见天日的时候了,来叫老朽看看,新一任的继承者是谁?”
说着黑漆漆的殿里亮起了火光,可也只是照亮了这两拨人,戴胜一行人暴露在光焰下,还有那如腐尸一般枯槁的老者。
赵猊亮哈哈大笑,先前的疑惑和惊惧一扫而空,继承者?那就是说,这座地宫里面的东西全都是他的啦?区区几块来历不明的破石头在整座地宫面前算得了什么?光是那些壁画上面刮下来的金粉都不知道要拿多少箱子来装。
他得意的上前,那一身肥肉似乎也跟着轻省了几十斤,走起路来脚上生风。
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给枯槁老人看在眼里,他深深的皱了皱眉,可惜不皱眉脸上的褶子也可以夹死苍蝇,根本看不出来究竟皱眉了没有。
戴胜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他说不出来。这地下的的确确深深的吸引着他,准确的说是吸引着他身上不知道从那里来的那个金色印记,但是这枯槁老人,一没有这边的半分气息,二没有半分符合地宫主人的选人标准。
别的不说,这的主人是个颜控!千年对于修仙者来说有多长?说长也就是玄仙的一次破劫闭关,说短……却能叫他几乎化作尘土。
赵猊亮嘿嘿的笑,地上枯槁的老人伸出一只干柴似的手,手上一串朱红的链子,道:“这是我主人为这地宫打造的钥匙,你把精血滴上去。”
那串链子入手沉甸甸十分有分量,却冰冰凉凉,看似材料是度母炎,也有着火焰燃烧一般的色泽,可是……
赵猊亮果然信以为真,也不切开手腕,直接在自己心口上拍了一掌,生生震出一口心头血来咳在上面。那串度母炎受了他精血果然开始慢慢发烫,不过这温度有些不寻常……
枯槁老者往地上啐了一口,又开始嘎嘎笑道:“没有这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省省吧!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传承者。那边的女娃,你过来!”说着手一指夜鸦。
夜鸦心里也回过味来,看了一眼地上似乎是被抛弃的赵猊亮,赵猊亮半头头发已经呈现出发黄的白,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修士该有的。要知道兵解强者的寿元可达上万年,可是他寿数刚过几百年,哪里会这般枯槁,简直跟地上的那个……
夜鸦微微一笑,道:“我有自知之明,我心里知道我根本就不是这地宫选择的人,你说的那个究竟是谁,我不知道。老前辈自己来找吧!若是没有,也不必强求结果。”
戴胜忽然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双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和嫉妒。
地上那枯槁的人形忽然站了起来,他先前一直坐着,像是一尊骨像,没想到居然能活动。
“没有传承者?那你们是如何进来的?难道是一群偷渡的小贼?还是像他一样,是个不自量力的冒名顶替者?”他嘴上说的文雅,说出来的话却颇为嗜血,仿佛夜鸦敢说一句“是”就会把他们一行人统统撕成碎片。
赵猊亮的脑袋给他一脚踢开,咕噜噜的滚到了戴胜脚下,脆弱的骨骼一阵风也可以吹断……这死法,似乎在哪里见过。
芹雪惊惧中悄悄说道:“这……跟我师兄是一样的。”
一个好端端的活人失去寿元,化成一滩白骨,说出来谁相信?可是这事情就是这么生生在眼前发生了。
薄薄的烛光没有温度,照的人心里也凉飕飕。却在地上映射出许多似曾相识的金线来。
“阿七,你曾经说过的阵法,还有记录吗?和地上的进行数据对比!”
“滴!数据显示,结果有百分之八十的原料相同,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显示笔迹是同一个人,百分之百的概率显示……”
阿七和戴胜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些东西出自他手!”
在戴胜眼里,地上的阵法一环扣着一环,如同蜘蛛的网,最深处既是蜘蛛盘卧之处,而那织网的蜘蛛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是生人血食?还是藏在血液里面,那一点点寿元。
戴胜微微眯着眼睛,地上的阵法纵横交错,他一时间也分不清从哪里开始解咒,就算有进化和虫瞳的双重加持,最后的结果也只有一个——杀了那老狗!
阵眼不好找,但是阵法最终供给的是他。
戴胜睁眼看着地上,果然,赵猊亮喷出的那一口心头血大半落在了地上,而地上的血迹随着蛛网似的阵法流向了枯槁老者所在的地方。
“活着这么痛苦,怎么不如死了?死了好歹一了百了,留一个英年早逝天妒英才的名声,偏偏你还这么辛苦的赖着……你知不知道,在我老家,有一句土话形容你这种老不死的,叫老粪蛆?”
枯槁老人给这一句说的一愣,随即又嘎嘎笑了起来,道:“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那么辛苦的寻你不得,你居然自己跳出来了?真跟老夫当年一样,只是缺几分谋略。”
他嘴上说的仿佛他当真是一个慈善的前辈,一个厚道的老者,可是眼里的嗜血与贪婪彻彻底底的暴露了他自己。
戴胜道:“你不过是高兴我年轻,你可以多吸两口。又不爽我修为低,所以从修为高的下手。说到底无论我出来不出来,你还是想要把我这一行人一网打尽。实话说吧,我对这老朽破旧又阴森的地方没什么兴趣,只想要赶紧滚回地面上去。”
“嘎嘎嘎嘎嘎,果然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