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一个侧身,避过了江芯蕊指尖的风刃。她动作轻巧,仿佛花间穿过的飞鸟。但是也只有七娘额头上面的冷汗能够说清楚她究竟是容易不容易了。
七娘心里面暗骂江芯蕊,心道这丫头怎么跟吃了药一样,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小丫头怎么打起架来这么莽?
先前江芯蕊连续几个空斩,招招都擦着七娘的身侧擦过去,一身好端端的衣服被破风的气劲刮了好几个口子,她也只能狼狈的躲闪,还要小心躲不过去,那么撕裂的就不是衣服,而是她的皮肉了!
七娘脸上满是肃杀,恨不得当时就没有招惹这死丫头。这死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若是一般人,脸上该有喜怒哀乐,可是这丫头长得跟个冰雕似的,更不要说什么喜乐了!简直就是……
江芯蕊微微的笑,道:“还在走神?看来我也不必留手了!”
七娘瞳孔缩紧,这丫头说什么?留手?先前跟机器一样的手段就算是留手?那么不留手是什么样子?要杀人吗?这感觉就像是海面上的冰山,当人感慨冰山的恢弘的时候,却被告知,冰山在底下的海水里面还埋藏得更加广袤……
江芯蕊不是深蓝色水面下面的冰山,她是穿越过冰山的寒流。
七娘慌了,伸手掐诀,那些花朵一瞬间全部绽开在枝头上,一霎时姹紫嫣红全开遍,韶光满园,只是这地方没有雕栏藻井,也没有赏花美人,更不要说什么对花吟诗的风雅人士了。
一瞬间七娘的精神恢复了几分,她本体就是花妖,那一树花吸收地上的土灵气,再传输给她,换句话说,只要这地方地脉不枯竭,花树被伤害了,却还是会被恢复。连她本人也是,只要她拖的够久,只要她一条命还在,只有她拖死别人的份!
江芯蕊冷笑一声,这女人的套路她是看出来了,不过是一个“拖”字,只要拖的够久,就对其他人更加不利。花的香气对其他人来说是毒药,是诱导剂,能够叫人心神不宁,也能够叫人慢慢丧失感知能力。人在这种环境下面呆久了,连思维都会变慢……
可是这东西对于七娘来说可是大补,这颗花树本就是她召唤出来的,若是花树能够成人,这简直就是身外化身一般的存在,可是她修为不够,花树仍旧是花树。可是这样也能够给她提供额外的灵能和加成……
七娘脸上的笑慢慢生了出来,她就不相信这丫头能够耗这么久。窄巷里面的角斗场上面没有什么认输不认输的,只要等到那丫头被花毒迷昏或者是力竭。
江芯蕊收敛了四散的风刃,她漂浮在空中,脚下不沾染半点灰土,更不要说那些杂色的花朵。
七娘冷笑一声,果然,这丫头身上的灵气不是无止无尽的,她总有力竭的时候……
很快七娘就笑不出来了,她呆愣愣的看着江芯蕊举起一个白玉小瓶子塞进嘴里,眼睛瞪得老大,却说不出话来。
七娘终于在江芯蕊的下一道风刃飞过来的时候喊道:“不!你这是犯规!”
江芯蕊笑了笑,道:“犯规?我本来就是药师!哦,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地方没有认输是吧,我看你跟我打了这么久,看起来也累的不轻!”
江芯蕊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朝着远处挥去,簪子上面白毛飘飘,给这么轻轻一挥,瞬间全部掉了下来,落了满地。
白毛一经落地,满地生出雪白的萋萋毛来,满地彩色的花朵一瞬间被萋萋白毛吸干了土灵气,纷纷化作了黑灰。
江芯蕊这才把她那一双小脚放在地上,先前满地如织锦一般的花朵看在她眼里……可真是辣眼睛。
七娘尖叫一声,她的灵树和那些小杂碎不一样,花树扎根更深,存在的时间也比萋萋白毛更加长一些……但是七娘却没有见过这般诡异的场景,这感觉不是杀招,反倒是更像是威慑……
人在恐惧的时候可能会做出任何事,除了尖叫和倒地之外,恐惧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那一树繁花炸开,片片花瓣如同雨水一般落下,片片花瓣上面带着寒光,如同刀锋一般……
天上下刀子是个什么感觉?江芯蕊却不为所动,地上萋萋白毛一时间炸起来,在空中生出了护盾,如同花苞一般,把柔嫩如花蕊一般的女孩包裹起来。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响声回荡了整个角斗场,在听见那一声响声的时候,七娘脸上就布满了绝望……这算是什么?法器?谁见过法器能够两用的?
七娘失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花苞慢慢打开,如同玉兰绽放,里面的女孩如同吸饱了水气的花蕊一般娇柔。
若是让江芯蕊说,估计她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是一柄簪子形状的法器。簪子一类的法器多半分两种,一种是飞行法器,如同御剑一般,算是变种的御剑或者是御器。另外簪子细长,造型美观,还不容易引人注意,因此常常被人当作武器。
簪子本身就像极了匕首,里面若是镂空,放入一两根细针或者是小小的匕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江芯蕊清朗的声音在决斗场里面响起,道:“这是萋萋,是天阶灵器。这柄簪子的作用可不是攻击,而是防御。我不相信这地方没有认输的法子,你自己出去吧!我也不需要为难你,再说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七娘脸上裂开的猩红大嘴,那一树花树又盛开了,只是这次的花朵颜色不再是雪白,而是猩红……
一支细长的花蕊如同尖锐的针一般飞向江芯蕊,破空而来的响声如同蜂鸣……
江芯蕊瞪大了眼睛,却映入了七娘的瞳孔里面。
七娘得意的笑,那张脸上的清雅被一张嘴破坏殆尽,脸上满是得意和张狂。
先前的示弱都是骗那个小丫头的,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信了!天阶灵器……在窄巷里面能够卖出去多少钱?一千上品灵石?两千?看那丫头的口气,好像还颇为得意,怕是不凡!不过看这丫头身上的穿着,应该是有钱人家里面的小姐,不然怎么有钱财供给她炼丹……
财不露白这句话不是白说的,这地方可是窄巷,谁也不知道窄巷里面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有人刚刚买了东西,下一秒就被人杀了夺宝……后来那个人来了,改了规矩,这才安生一点。但是出了这个门,还是如同待宰的肥羊一般……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虽然没有出门,但是像极了待宰的羔羊。
七娘也不知道该说这丫头天真还是傻,这两个没有多少实际上的差别。这小丫头有宝贝不是她的错,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丫头错就错在,她居然把这东西拿出来说……
七娘心里面暗暗盘算着江芯蕊的处理方法,一边想着簪子怎么洗去上面的气息,她甚至还没有拿到东西……天阶灵器啊!看起来像是认过了主的。能够认主的簪子价钱都不低,但是已经认了主的东西,那可就要打折扣了……要不去找老朱把上面的印记洗干净?
洗干净了少说也可以多卖个几百灵石,这样稀有的品质和功能,说不定能够充当天阶上品,甚至是生灵境界的宝贝来卖……可是老朱那家伙色眯眯的,少不得要被他揩油……
七娘心里面正想着,却感觉小腹一阵剧痛,那一柄她盘算着的簪子直直的从她小腹里面穿了过去。
江芯蕊淡淡的说道:“我本来懒得伤你,你是个卖东西的,我是个过路的,按照天道运行,我们两个本该无冤无仇从未谋面。可是你万万不该对我起了杀心!你身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我可图的,我本来已经打算弃了我家雁过拔毛的规矩,你本来就是一只秃毛雁,也没有什么可拔的,可是现在,我生气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瞳明亮的像是镜子,镜子里面无悲无喜,只倒映出一张惊愕的脸。
江芯蕊继续说道:“我生气了就要拿点东西,可是你很穷,你甚至连灵石都没有多少!你们在窄巷里面摆摊的商贩都这么穷的吗?不过……既然你输了,我还是要提一点要求……”
七娘只希望着这小恶魔赶紧说出来,放她赶紧走人。她已经无所谓什么钱不钱的了,只想要离开这个死丫头。
却听见江芯蕊说道:“你,留久一点!我知道这边没有人看,你也杀了不少人,叫她们变成了你的花肥吧!”
七娘哭丧着脸,但是她逃不掉,她的手臂被风织成的锁链死死的捆在了那棵树上。
她只能死死的盯着江芯蕊,生怕江芯蕊把她生吞活剥了。
可是江芯蕊却从兜里面掏出类一颗小小的桃核,丢在了地上。
四面八方的土灵气木灵气瞬间朝着桃核拥了过去,仿佛是桃核在召唤它们……
七娘这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害怕,先前和江芯蕊打的那一架在这个面前瞬间变作了小孩之间的吵嘴和推搡,而现在这个……简直就要了她的命。
空气慢慢的凝固了起来,地面上甚至涌出了土黄色的液体,那是凝实成了液态的土灵气。
七娘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死死的盯着她肚子上面那个深深是血洞,看血液停止流淌,看伤口长出肉芽,看它结疤,看皮肤上面的血痂脱落,最后除了衣服上面那个沾血的洞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是浓酽酽的灵气一瞬间就消失了,反倒是那一树的桃花开得葳蕤,可是那也只持续了一瞬间。
一瞬间,那一树的桃花从春到秋,一霎那的枯荣映照在镜子一般的瞳孔里面,女孩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旁边不相干的人在唏嘘,感慨生命的无常……
江芯蕊一把拔出了地上的枯树枝,道:“你,把门打开,时间浪费的够多了,再过点时间我就赶不上那群人了!”
七娘点了点头,女孩的语气仿佛是小女孩在撒娇置气,可是她却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门外伸着脖子的摊主们发出了一声欢呼,他们只是在起哄,江芯蕊淡漠的眼睛扫过了他们一张张五彩斑斓的脸,转身朝着气味熟悉的地方走了。
只留下七娘呆愣愣的看着摊子上面拔掉了毒针的花朵,还有那一袋灵石……
窄巷里面的输赢书不通报的,角斗场也不对任何人开启观战。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是任何人都习惯了这个规矩,并且习以为常。无聊的戴胜一行人早就到了别的地方,不过好在江芯蕊会占卜……
只是……时间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他们却还在拐角处……
江芯蕊皱了皱眉头,这是看见什么稀奇的玩意了吗?桃香见江芯蕊过来了,嘴里面堵了许多话想要说出来,有人替他们收拾了花朵和灵石,那个人打扮和摊主不一样,旁边人说是执行者……执行人说叫他们不要逗留会阴人注意,他们就往前走到了在各个地方……
江芯蕊没等桃香说话,就看了一眼戴胜他们围着的摊子,道:“这是……什么东西?”
戴胜道:“这是乩仙”
戴胜见江芯蕊没明白,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啊! 章丘的米步云,擅长扶乩算卦,每同人聚会。便召乩仙互相唱和。一天,有个朋友见天上微有云彩,忽得一联,请乩仙对下联。这一联是:“羊脂白玉天,”乩仙批字:“下联问城南老董。”大家怀疑乩仙对不上,所以乱说一气。
后来有事到城南去,发现一处地方,土红得像丹砂一样,很感奇怪。正好看见有个放猎的老翁在一边,便问他是什么土,老翁说:“这是猪血红泥地。”忽然想起乩仙的批词,十分惊骇;又问老翁的姓,老翁说:“我是老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