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奎他……受到了伏击,当时我们两拨人分头走,他往那边走了一天,当天夜里,我就接到了石川兄弟的消息,说他们被一伙人伏击了。”
金元霸几乎要从椅子上面蹦起来,几乎喊了出来:“那他人呢?怎么没有带来?伤的重不重?人有事没有?”
胡艳艳叹了口气,掏出一个红色的传讯石来,伸到金元霸面前,道:“您稍安勿躁,先看看这个……占奎他没死,但是一身修为废了大半。我们一行人从来没有结过仇……连有过口角的都算进去了。结果……什么头绪都没有。当晚我们本来想要赶过去支援,结果那一晚我和铃儿也遭到了伏击。攻击我们的是一个女人……当夜情况危急,我和铃儿就来了您这。”
胡艳艳扫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戴胜,道:“本来他们队里面有个挺厉害的小姑娘,我们……本以为是他们,结果发现他们一早就来了这里,原来是误会了。况且,他们似乎和我们也没有什么瓜葛。只是不知道干爷爷抓他来干什么,若是关于我们,那就不必了,当时占奎说的不过是气话,况且……我们两个的事情,他一个外人,又干得了什么呢?”
金元霸斜眼看了一眼地上的戴胜,道:“我抓他倒不是因为这点小事,要是……那也太掉价了。我抓他是有正事的,只是……这小子太过惫懒滑溜,不用一点手段,根本不肯就范。”
晕在地上的戴胜简直想要翻个白眼,他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抓人才叫不讲规矩。
金元霸道:“所以,伏击你们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胡艳艳伸手点开了桌上的传讯石,那颗传讯石没有连接到另一个人的讯息,反倒是现出来一阵喘息声。
那喘息声比较粗重,听得出重重的鼻音,画面确是黑黢黢的,使劲的摇晃,似乎是在逃跑。
终于,他精致不动了,一身尖叫从喉咙里面爆发出来。正面对上的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胡艳艳叹了口气,道:“占奎他们四个人……只有石川一个人还有意识留下,剩下的三个……虽然没死,半夜里面石川找到他们的时候,各个人满身都是血。一身修为被废去大半……但是身上伤痕却不多。还有,他们身上各个都有奇怪的齿痕。我……偷袭我们的那个女子倒是没有什么出奇的,只是一身修为高的吓人,人也娇小。”
金元霸沉默了片刻,他们几个人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占奎的修为和地上这小子相仿,而其他三人……四个人合力都没有还手的力气吗?如今的杀手居然恐怖如斯?可是……他没有取人性命,最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值得搅乱的。
荣生抓了一把胡子,他山羊胡子又厚又长,如今雪白雪白的垂着,却被他刚刚一把抓乱了。
“这种吸食人修为的妖精……在妖界鲜有人见过,这种东西……早就被灭杀干净了呀!”
“荣爷爷您说有人见过?”胡艳艳几乎整个人都要扑在桌上,想要揪住荣生那一把胡子好生诘问。
荣生缓缓点了点头,道:“只是……你可有听过雪莹神功?这种东西……应该早就失传了呀!”
胡艳艳似乎有点印象,但是却还是摇摇头,这记忆太过模糊久远,似乎是幼年时期……模模糊糊那一点点印象,听谁不经意的提起过。
荣生笑了笑,道:“小女娃没听过也正常,毕竟见过这东西的人……也就只有老夫我还活着。你说那几个孩子还活着,估计遇见的不是练成之后的,应该是走岔了路子,或者根本就不是正统。”
他本来是几万年才成型的树妖,后来又是几万年的修行,如今子子孙孙累加起来已经俨然成族。连金元霸这种老友也说不清他究竟多少岁,他似乎是看起来最老的那个,但是谁走了,都轮不到他。
他真身上遍布着许许多多的疤痕,有些是地震,有些是水灾,有些是天雷灼烧……
荣生指着自己脖颈上一道纵裂的伤疤,道:“修炼雪莹神功的……说是神功神功的叫着好听,其实还是邪功。这东西练过了一次之后就会上瘾,自身无法合成修为,需要吸食其他人的来补足自己……有些人当年还豢养过这样的家伙,就跟家畜似的锁起来,锁的死死的,到了晚上就撒出去,等他们带猎物回来……”
胡艳艳一愣,“可是……我们遇见的不大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要是一样那还了得?”荣生一愣,又继续说道:“他们……若是单独出没也就罢了,一只两只的在野外虽然难以对付,但是死伤的,一年也就十来个,根本引起不了上面的注意,但是偏生有许多坏规矩的,就是豢养这些人的。”
胡艳艳有些好奇,这些怪物一样的家伙,有什么值得豢养的?不仅难以控制,还容易伤到自己。
荣生道:“那些人豢养他们,就像是撒鹰,放出去的怪物一般都是饿足了十天半个月的,平日里面不给吃喝,他们没有别的供养,自己又无法合成修为,一放出去,性子自然是十成十的凶狠。他们一次进食管大半年,但是回去之后,那些豢养他们的家伙,会把他们吸入的修为尽数榨出……一星半点也不会给他们剩下。那十天半个月只能靠榨剩下的一点皮毛撑着……有时候饿得狠了,放出去的数量多,能吞灭半座城的小妖。”
胡艳艳长大了嘴,若是真叫占奎他们几个遇上了,估计连活口都留不下来。
荣生继续说道:“你们若是想要找到凶手,直接抓人多半是抓不到的。雪莹神功的原本早就埋在了四清天雪山下面,剩下的那帮从四清天逃出来的弟子,也都死了。我那时候,神功秘籍还需要从坟墓里面挖出来……后来小妖王执政,可算是做了件好事,带着手下一干血妖,养蛊似的把一干练习雪莹神功的人都清剿干净了,连残本也没有剩下。你们遇见的这个,多半也是从坟墓里面挖出来的……人是长了腿的容易跑,但是物件是死的。练习雪莹神功的人多半能从身上提取出一种药材,就是生命精元……这东西有市无价,一滴就能换半座城池……”
胡艳艳心里一凉,能够炼制这东西的人明显非富即贵,她手上赤狐家的势力无法动用,更不要说对付了……这东西,就算是把姑姑找上也……
荣生摇摇头,心道一声也是可怜。若说是无意的,也只能说这一行人太倒霉也太巧了。若说是有意的,区区几个小孩,找杀手随意脖子上面一抹就没了,哪里须得费这么大功夫。总觉得是进了什么人的圈套,但是圈套外面的人还等着他们跳进去,不跳进去连解决的方法都没有。
胡艳艳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做?石川身上只有一些皮肉伤,我担心占奎他们再受到袭击,暂时托付在我一个娘家亲戚手里了,现在性命没有多大问题,就是一直昏迷不醒……若是几人醒过来了,说不定还能描述一二,若是说不出来……至少也多个自保的可能。至于荣爷爷先前说的生命精元,我去跟家里说一声,出这么大事,家里面肯定也是乐意管的。”
人皆有私心,但是却分大小和程度。先前小妖王在的时候对雪莹神功严惩不贷,就算只是找出了此事的蛛丝马迹也能重重有赏,如果这次消息属实的话……对赤狐家再好不过。赤狐家子孙多,姻亲更是多,一定会有许多人为了赏赐而不遗余力的去找寻这东西的蛛丝马迹。若是找到了……
报仇!这两个字猩红的浮现在了胡艳艳眼睛里面。看得出来,她那位开酒楼的女长辈是个无心权利的,要不然也不会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她虽然有通古晓今的本事,此时却并不打算掺和进来,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也对!一个没有温情的家庭,一个拿她当工具的家族……说起来真的和胡娘子有什么关系。就连胡艳艳托她照顾占奎几个,也是出了大笔银子的。
荣生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来,里面是几根泛着紫光的参须。看得出来,这东西几乎长出了灵性,但是却没有化灵。
他缓缓开口道:“这个给你和另外一个小女娃服下,怕身上有标记,再次被他们这些个练邪功的给找上。我当年被咬了以后,浑身上下修为尽散,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人给我塞了一颗百万年的紫龙参王,这才保的性命下来……如今还剩下一点参须,对他们几个小子来说不够,对你们两个丫头是绰绰有余。你需要找些灵气丰厚药性浓的参来给他们服下,然后催动他们身上的灵气来炼化药气。这个不难,毕竟浑身修为没有尽失,还有补救的余地。”
胡艳艳听闻之后眼泪都几乎要落下来,只能连连给荣生道谢。
金元霸见她如此紧张,也还算是情深意重,什么分不分的,果然还是小男女闹脾气……若是劝上一劝,再把占奎那小子抓来好生敲打,这好媳妇还是……
胡艳艳似乎是察觉到了,转身对着金元霸行了一礼,道:“干爷爷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和他只是一对怨侣,没有什么好转圜的余地了。他喜欢沾花惹草,我修炼的是无情道,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强行绑在一起,也只是心生怨怼罢了……我先前蒙在鼓里,藏在心里,其实早就想得到的道理,还拿来骗了自己几十年……我们两个本就是有缘无分。先前是我执拗的喜欢他,如今不喜欢了,还粘糊糊的跟着,平白惹人不痛快。我自己心里也快活不到哪里去……”
那场梦过去后,胡艳艳想了一路,如今再想起来,心道若不是这场变故,兴许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此后不再联系了也说不定。如今看来,还是当时的自己想的少了,他们是队友,是朋友,是兄弟,只是……不是喜欢的人了。
喜欢是个复杂的事情,也许是一眼就心动,心里面忽然就长出来一块柔软的地方,跟着他的一举一动扑通扑通的跳动。
而不喜欢了,不是那块地方瞬间脱落坏死了,而是一点点的失望,一点点的磨损切割那一小块肉。日子久了,再轻柔的刻画也成了疤痕。等到那块肉磨没了,就是不喜欢了。
胡艳艳仔细想了想,她究竟喜欢占奎吗?也许曾经是喜欢过的,喜欢他高大英武,喜欢他豪气仗义。后来,看他和更多的女人成双成对,看他宁可迁就别的女人也不看自己一眼,曾经的喜欢,一点点的就磨蚀干净了。
说到底,那个梦就算不做,兴许有一天他们也还是会分开。偏生占奎还以为她多心,为了一个梦就叫几十年的恩义全部断绝。
初见越是美好,就越是伤人。
当年荣飞燕的相遇有多美,荣飞燕死的时候就有多么凄惨,后来的报仇就有多么决绝。她不想成为荣飞燕那般可怜又凄凉的孤魂野鬼,不如趁早断绝了心里面的念想,自己还光线好看的时候……想着分开也不大狼狈。
戴胜翻了个白眼,虽然女孩的心思他不明白,但是这种恋爱谈着……图什么呢?天下三腿的蛤蟆两腿的男人,难找吗?
胡艳艳一看就是那种要家世有家世,要脸蛋有脸蛋,而且修为不低情商过得去,干嘛吊死在一颗被虫蛀了的歪脖子树上?
金元霸咳嗽两声,心道好像是这个道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