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不信。命运这玩意儿,有时候兜兜转转,一切都会转回原点。”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转回原点……是指她与司辰?不,不可能。在司辰的眼里,她已经死了,既然活着时他们擅不可能,更别说她已经“死了”。这两年,司辰也许偶尔会想一想她,但不会再是从前的那份情感。他们终归是走了陌路的人啊。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天就已经亮了。到最后他们的话题不再围着他的何去何从,尽量聊一天轻松的,但那些沉重始终未曾散去。虞熙赶着他走,迎面居然遇见诸葛晖。他一张脸好似面瘫,什么没有地望着虞熙,“有事找你。”
“请说。”
“到你帐中吧。”
虞熙做了个“请”的姿势,心里想着有什么事找她啊,他们平时可没什么交情。诸葛晖进了帐子,扫了一眼,便道:“何土生,我马上就要被调到絮务军营。我和上面请命让你和我一起去。”
虞熙微微瞠目,“我和你去?为何?”他们之间没有交情吧。
“你留在这里不方便吧。”
不方便?虞熙的眉皱了皱,她女子的身份在军营之中是不方便,可诸葛晖……他难道知道她是女子?细细打量他,似乎又不像。“诸葛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但我已经决定离开军营了。”
“你走不掉的。”诸葛晖说,“方硕也根本没有打算放人的意思。他觉得你是可造之材,离开军营太可惜了。”
“哦?那去絮务的事情,方硕答应了?”
“答应了。反正我们只是去一段时间。”
虞熙说:“迟一点我会去找方硕。”她去意已决。宇文荀她见到了,该了的了了,她真的没有什么理由要留在军营里。方硕自己说过的话不能不算话。
“土生,”诸葛晖叫了她一声,目光直直地对着他的眼,“跟我走。”
虞熙对诸葛晖突然对她转变的态度感到疑惑。他们一向不怎么对盘,如今忽然间让他跟她走,就好像一个恶霸甩了一百两银子给她随便花一样让她惊疑。
诸葛晖走之后,虞熙还觉得非常莫名奇妙。她不紧不慢,吃饱早饭,才去大将军帐找方硕。进帐时他在吃饭,方硕虽然三十几岁的年纪,但长年日晒让他显得粗糙,他又是个被赋于重望的人,压力可想而知。尤其是十多年不打仗,再打仗他就是个扛大梁的人,奈何与陈梁两国的战役是拉锯战,打了一年多也没得到多少便宜。这种情况下最是心急火燎。
他抬头的瞬间见虞熙站在那里不动,便道:“怎么啦,光站着看?没吃过早饭吧,一起吃。”
“我吃过了。”虞熙走近他,“你今儿倒起得晚。”
“昨晚迟睡。”他朝她笑笑。他的眼角堆了些皱纹,眼睛却非常明亮。“瞧你这一脸菜色,昨晚也没好好睡吧。过来过来,喝碗小米粥。”
“我吃得很饱了,你吃吧。”虞熙对方硕怀有敬畏之心。虽然说相遇之初是她救了他一家几口,但她从来都觉得他是个英雄。一个在战场上可以抛弃性命的人都是英雄。方硕看重她主要在于她敢拼,那种霍出去不要命的精神屡屡被他赞扬,他说现在的士兵很少有胆子去拼,通常都抱着“我出去打仗,我要活着回来”的信念。这样的情况下很难调动起他们的潜能。
吃过了早饭,方硕泡一大壶茶,问虞熙道:“你的腿伤都好清楚了吧?”
“已经没有大碍。”虞熙说,“也是运气好,才走没几天就让周学冰赶上了,要是我在别的地方耽搁几天,他可就找不着我了。”
“这不是我们俩的缘么?”方硕笑道,“我说了你是我的福星你不信。哪一次不是你带着我们的兄弟平安回来?”
“这次可不是我,”虞熙说,“是诸葛将军。”
“诸葛晖当然有功劳,但你也有。”方硕睨着她,“你与宇文荀既然是世仇,为什么不亲自自看着他死再走?”
虞熙的心猛得一跳,“我与他不是世仇。”她更加不可能看着他死!这话只是听听,都让她觉得刺耳而难受。
“哦?那有什么恩怨?”
虞熙一脸艰难:“这是我的一些私事,方大哥能不能不过问了。”
“行。”方硕爽快地说,“很明显,你走了又回来了,是你和军营有缘。我知道你不想留着,想生胖娃娃嘛,这样,我给你破个例,你把你的相好带进军营里来如何?我这可是顶着压力给你破例啊,你看这军营里,有几个人是带了家属进来的?”
虞熙很尴尬:“不是为了相好的事,子女也要敬父母之恩不是?”
方硕笑笑:“你真的非走不可?走了太可惜了,我们都很舍不得你。”
虞熙沉默。若他是个男儿,他应该会留在军营展一番拳脚,拓一片天下。可她不是。她也不是胸有千秋的人。要走的决心上次已经表过了,她不想再说,是因为她也怕方硕为难。
方硕明了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想走那还是走吧。不过,再待几天好么?过几天诸葛晖他们要去絮务,你与他一同上路。”
“好。”人家已经说了这样的话了,她还要怎么提立刻就走呢?也未免太急切,好像干了什么非要立刻要走的事似的。反正早几天晚几天,对于她这样一个只是打算去游历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那就晚几天吧。
军营里的一角忽然喧闹起来,听说有人突袭。大批士兵往那边过去了,她却只钻进了自己的帐中。
夜里,她坐在榻上发了会儿呆,心里不大好受。其实从昨天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若宇文荀知道是她假装司辰御驾亲征的消息,会怎么样?他定是对她失望透顶了吧?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错综复杂,可她不想在他心中她是这样一个宁虞熙。哦,她忽然想到,她现在不会在他心中了,在他眼中他都嫌烦。他们之间……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吸了口气,冷冷的风灌进胸口,叫她的心口的伤痛极。她捂了胸口好半晌,才起身倒水吃药。虞熙去找阮少谦:“让我再进入那个人的梦里吧。”
阮少谦好奇地问她:“那个人如果不是司辰,又是谁?该不会是孟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