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把她拉到身边,仔细地看了看,“你怎么可能变成那样,身上可二两肉也没有。”
“没有二两肉,难道我是骷髅?”虞熙笑道。
她有些反常,话很多,叽叽咕咕眉飞色舞地,一直说,从这家店到那家店,她见到司辰目光冷静地望着她,忽然就闭了嘴,忽然就像融化的雪人,整个人垮了,胸口抽疼。
‘“我们回去吧。”她说。
走到暗处,司辰忽然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他什么也不说,但将她抱得很紧。虞熙攀着他的手臂,把脸埋在他的胸膛,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儿酸。
回到客栈后,司辰和她说:“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地睡觉。”
她点了点头。
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她连看书的心情也都没有了,坐在烛火下望着酸枣糕发愣。
这是她娘亲最爱吃的小食,每回爹惹得娘不高兴了,不知道如何表达,就买酸枣糕来哄着。那时她总是想,爹真的很疼爱娘亲。她甚至还吃醋,每回爹抱着娘,她就气呼呼地过去一把抱住爹:“抱我!抱我!”
哥哥就会嘲笑她不害臊,都大姑娘了还要爹爹抱。
可她,可她那时候也才九岁啊!
她很少回忆,回忆的痛既然不能承受,那就尽量不回忆。可回到了齐国,她生长生活过的土地,那些事情,怎么可能说不想就不想呢。
眼睛睁得太久了有些发酸,她揉了揉,发现脸上有些湿湿的。
她拿绢子擦了擦脸,拿上剑就出门。心情不快的时候练剑是最好的发泄方式,不但能发泄精力,还能锻炼自己。一出门就迎面遇到力生,见她红着眼角拿着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要离家出走?”
“练剑。”她简练得说完,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夜里要寻一处空地练剑还是很容易的,在江边,她把那些思念,仇恨全都注入剑锋,耍得又快又狠,剑身发出嗡嗡声响,劈过风,变幻弧度,直指入半空。
在拜萧正为师之前,她的剑术都是爹亲自教的。身为大将军的父亲身手不凡,对哥哥很严格,对她却十分宽容。所以在没有萧正的正式授课之前,她都学得凌乱。如今她剑术高超,以一人敌三名江湖顶尖高手不在话下。
如果爹能看到,他会否觉得欣慰?
心绪因为那些往事而波动混乱,她告诫自己不能想,不能再乱,一旦乱了,便有些疯魔。那些仇恨的萌芽会让她心底滋长出可怕的念头。
她练了不知多长时间,渐渐觉得汗浸湿衣襟,累了,才直起身子,微微地喘气。
江风徐徐吹来,将她的发吹动。一番大肆运动,身体累了,脑海也不至于想得那么多,心情也逐渐平静。练剑实在是个平缓心情的好办法。
在到达临旬之前,她几乎每天都在夜晚练剑,把自己累到没什么可想,回到客栈房间可以倒头就睡。可一踏入临旬,她的伪装在消融,她有些不淡定。
司辰做为宋国太子,齐国给了最隆重的礼遇,从接进城门开始,周围的人就络绎不绝。虞熙与力生孟华等侍卫在一处,离司辰很近,他被官员包围,在赞美声中谈笑生风,优雅的谈吐,雍容的举止,就算在油滑的老官员面前,也应付得游刃有余。
这便是司辰,未来宋国的帝王。
此时她才真正觉得,他离自己,果然是很遥远。
齐国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就在皇宫中。一路随着车马进入齐国皇宫,入住潇竹阁。当晚自然少不了盛情款待,莺歌燕舞。虞熙孟华等人伴在他左右,半分不敢懈怠。
司辰对此倒显得不以为然,首先,苏晟并不是只请了他一个人,还有梁国和陈国的太子。
请他们来,这是正常交际,为了四国更好更稳固的关系。他纵然这样说,虞熙他们又岂敢放松。
齐国皇宫宽广,占地两百亩,接待贵客的地方建得阔气而富丽。虽然今日不是苏晟生辰,但总算迎来了另外三国的太子,招待的自然更加隆重些。
苏晟坐了主位,接下来依次是司辰,司辰对面坐了梁国太子,陈国太子坐在司辰身边。坐在陈国太子对面的也不知道是何人,隔得距离太远,以至于看不清楚。
那是个穿金色玄端,身材壮硕的男子。一头乌漆的黑发,在各国太子扯着嗓子大声寒喧的时候,他很少说话,静静坐着。
虞熙觉得他有点眼熟。可终究隔得远,看不出个所以然。
晚宴散了,司辰也喝得有少许醉了。孟华扶他回房,结果他卿点了虞熙来服侍。
那晚的事虞熙还没忘记。他今儿看起来虽然清醒一点,但难保不会又……这种事若是一而再再而三,总容易引火烧身的。给司辰洗了脸,他轻笑望着她,“怎么很沉默?你在怕什么?”
“没有。”她机械地替他宽衣,他很配合,随即去沐浴了。
她提醒道:“别在浴桶里睡着了。”
他光祼着上身回头笑道:“我哪儿就喝得那么醉了?”
虞熙急忙收回目光。他原就长得英俊,此时就光着膀子,黑发披散,着实太香艳了。“香艳”二字跳进脑海,叫她的心猛得一跳,觉得自己最近可能艳书看得多了,以至于谜了心窍。
看来,还是他说的对,那些书少看为妙。
幸而司辰没有像那晚般醉,自己从浴桶中起来,还穿戴得齐齐整整的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他一边系着衣带,一边走向她,“帮我擦擦头发。”
坐在铜镜前的他只穿着薄薄的禙子,带子系得松松的,露出好看的锁骨和隐约可见的胸膛。
好……香艳。虞熙脸红红的,避开目光,一下下帮他擦着头发,听到他说:“今晚别再出去练剑了。”
“……嗯。”原来她夜里去哪里练剑,他都知道。她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今儿在齐国皇宫之中,她怎敢乱亮剑,那岂不是会给他,给宋国招来无妄的麻烦。
等他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他才道:“孟华他们备了晚膳,你辛苦了一夜,去吃一些吧。今晚睡在我屋子里。”
她瞳孔一缩。“不合适吧?”
“不会不合适,正合适。”他说着指了指床边的小榻,“已经备好了,你不用担心要和我同床共枕。我再怎么……也不至于……”他轻声笑了声,催她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