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不然我为何要拿到这本书呢。”阮少谦说,“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不能像师父那样有所作为,但我也乐意。”
虞熙拍拍他的肩:“那样没什么,当个藉藉无名的人比当个名动天下的人比较好。”
“怎么说?”
“你看你师父,最后是不是因为被名声所累,所以他死了?你看纪君芙,她是天下第一才女,惦记她的人那么多,最后也死了。还有……”
“纪君芙不算,”他说,“是她太蠢。”
“哦?”
“你不知道吗?纪君芙迷恋司辰,最后却被司辰派人了结了性命。”
虞熙的心中一根弦猛然断裂。“你听谁说的?”
“王力生,有次他喝醉酒说的。”阮少谦看她变色的脸,冷笑道,“你难道现在才知道司辰是个怎样的人么?我为何战战兢兢?因为怕有一天他觉得我用不上了,会布下迷天大网,把我杀了。连你也是一样,宁虞熙。”
会吗?有那么一天,司辰也要把她杀掉么?
虞熙和阮少谦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下去。
休息了片刻,她将他拖起来继续往山上爬。福临山的山陡峭难爬,当年上山的时候虞熙吃过苦头,所以她知道阮少谦很辛苦,不自觉地就放慢速度,在关键的时候拉他一把。
“你不冷吗?”她还穿着薄薄的秋衫,手指头透骨冰凉。
“不会。”虞熙说,“我们在我师父那里住几天,你配火药,我寻找可以炸山的地方。”
阮少谦看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费了半天爬到山顶。这是虞熙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对一切都那么熟悉。两间茅屋依然伫立,但是里里外外都没有见到萧正,屋子中灰尘厚厚的,像是不住人多时了。
“你师父呢?”阮少谦问道。
“不知道,也许云游四方去了。”萧正那么古怪的性子,也曾经自己一去游玩两个月,把虞熙一个小姑娘丢在山上。他就算不在,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我们就两个人住这里?”
虞熙的眼神扫过去,“我劝你别动歪脑筋,好好地把事情办完了比较实在。”
他撇嘴,“我几时说要动歪脑筋了。我如今也想开了,和你们斗,我斗不过,既然如此,不如顺从些。”
虞熙狐疑,他有这样的领悟?怕是口是心非吧。他的年纪与她相当,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如此屈服?
可以说屈服是识时务,但完全不挣扎,他的一生也太可怜了些。
虞熙打发阮少谦去溪边挑水,两人合力把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个遍。
接下来的数天,阮少谦制作火药车,虞熙负责找地方。
福临山已经入了冬,晨昏气温很低。虞熙在这里的几天却前所未有地喜欢这里,从前在这里时,她只觉得时间漫长太难熬,但现在在这里,她很愉快。
她想,她是个注定孤独的人吧?孤独让她开心。她每天练剑,穿梭在枫叶迷人的大山里。到晚上才回到山顶。
阮少谦也说在福临山很快乐:“比起王府来,这里好像是天堂。”
“不是说很冷么?”
“冷归冷,觉得很舒服啊。虞熙,你煮的菜很好吃。”
“你现在不恨我了?”
“我从来没恨过你,不过有段时间气你罢了。”阮少谦道,“后来想想就想开了,你没什么错,我们立场不同,你不当我是朋友也没什么。至少你还是够义气的。”
夜里他们各睡一个房间,虞熙睡的是以前自己住的那一间。房间里有个箱子,是以前司辰上山带给她的各种东西,她下山时没有带走,现在却一眼都不想看了。或者说,不敢看。
虽然送她那些小玩意的时候,他们两人并没有逾越的男女之情,但现在,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当时她不回应,与他不曾开始,会不会更好一些?会不会现在的关系就不会如此僵硬?
虞熙思来想去的结果是,她宁可他们有过这一段感情。至少她闻过了他身上的味道,他嘴唇的温度和他热情的拥抱。到过他的心里,哪怕只是短短的一段时日,她也算圆满了吧。
在齐国的时候她开始放肆地想司辰,决定以后都要毫不顾忌地想他,眷恋他,可是现在,一切回归原点。她不想他,拒绝撕开心底的伤疤。她每天忙碌,练剑,爬山,做饭菜,忙到夜里躺下去就睡着,也就没有时间去想了。
在福临山十天后,虞熙带阮少谦推着一辆装了火炮的木推车,一直走了大半天才到另一座小山前面。
这个地方是带阮少谦来看过的,觉得不论是射程还是地方都比较适合。这里是深山,无人居住,纵然炸响声方圆几百里会听得到,但是司辰那边派人打点过了,也不会有人特意进山来探查。
做好一切准备,阮少谦点燃了炮火车,一阵火团喷得喷出,飞扑二十丈外的在山头,轰得一声惊天巨响,紧接着,地动山摇,哗啦啦的石层开始往下坠。
虞熙诧异不已,好大的威力!
那边的山头塌了一半,他们脚下的土地开始晃动,阮少谦脸色大变:“糟糕!”
“怎么了?”
“估计两边的山有连接点,我们快点!往福临山跑!”
地面一直在颤动,发出轰轰的声响,他们跑得踉踉跄跄,虞熙怕阮少谦有危险,就拽着他往福临山的方向狂奔。
一块大石头猛得从天而降,堵住了他们的去路。阮少谦吓得不轻:“惨了虞熙,我们会不会被埋在山上。”
“别说废话,赶紧跑!”
一些碎石子砸在他们身上,也顾不上那么多,就想拼命地狂奔,远离这个颤动的好像马上就要坍塌的山。
他们不停地跑,一刻不停,累得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才跑到安全的不再颤抖的山头。
“不能再跑了,我要死了。”阮少谦的喉咙欲裂,他喘不过气,扶着树干急促地呼吸着。
“现在不要紧了。”虞熙的气息也凌乱,但比起他还是好很多。望着不远处尘土弥漫,山石像粉尘一样往下掉,她心有余悸。
“不见得不要紧,火药的威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猛,如果动摇了山基,这一带恐怕这几天都会没有宁日,搞不好还会引发地牛翻身。”